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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他抚摸她的膝盖,她显得非常乐意。但他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对一个传教士放肆是没有好结果的。

  她来这儿是帮他逃离死神的。她自己和疾病抗争过两次:高烧反反复复,寒颤袭来,胸腔内犹如塞满了冰块、然后寒颤又退去。她还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接着几小时里,所有的症状都消失了。她拍拍他的肩膀说,他不会死的。她对每个人都这么说,他心想。死亡是快乐的。

  肌肤的碰触停止了。他睁开眼睛找雷切尔,可她已经不在了。雅维两次听见他在说胡话,每次他都停下船,掀开帐篷看看。

  他把水硬灌进内特的嘴里,还泼在他浸着汗水的头发上:“我们快到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说,“就要到了。”

  科伦巴的第一片灯火使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他有许多次从北部的潘特纳尔航行归来见到这样的灯火,但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亲切,它们在远处的山上闪烁,他一盏一盏地数着,直到它们模糊成一片。

  当他跳进浅水,把船拖向一根断了的水泥柱时,已经快是晚上的11点了。

  这是个废弃不用的码头。他跑向山上的一个投币电话。

  瓦尔德穿着睡衣在看电视,他没理会对他嚷嚷的妻子,抽着他晚上的最后一根香烟,这时电话铃响了。他坐着接过电话,但立刻跳起身来。

  “什么事?”他跑进卧室时妻子问。

  “雅维回来了。”他回过头去说。

  “谁是雅维?”

  他走过她身边说:“我去河边。”她平时过问得很少。

  驾车驶过市区时,他给一位医生朋友打了个电话,朋友刚上床。瓦尔德好说歹说才让他到医院等他们。

  雅维在码头上来回走着。美国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头枕着大腿。他们什么也没说,轻轻地扶他进了汽车的后座,车子发动起来了。后面扬起了一阵沙土。

  瓦尔德有许多问题,不知该从哪儿问起:“他什么时候病的?”他用葡萄牙语问道。

  雅维坐在他旁边,揉着眼睛不让自已睡着。自从在印第安人那儿睡过一觉到现在,他还没有合过眼。

  “我不知道。”他说,“时间都搅到一块去了,是登革热。疹子是在到那里后的第四天或第五天出现的。我想他得病已经有两天了。我也说不准。”

  他们疾驶着穿过市中心,根本没去理会红绿灯和其他的交通信号。路旁的咖啡馆已经关门了。路上车辆稀少。

  “你们找到那个女人了吗?”

  “找到了。”

  “在哪儿?”

  “离山区很近,我想她是在玻利维亚,离印迪欧港以南还有一天的路程。”

  “地图上有没有标示?”

  “没有!”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她的?”

  没有一个巴西人会承认他迷了路,尤其像雅维这样一个有经验的向导,这有伤他的自尊心,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职业。

  “我们进入一个地图根本不管用的泛滥区。我找到一个渔夫,他帮我们的忙。韦利怎么样了?”

  “他没事,船沉了。”瓦尔德更关心的是船而不是船上的水手。

  “我从没遇到过如此猛烈的暴风雨,我们遇上了三次。”

  “那个女人说什么?”

  “我不知道,我实际上没跟她说过话。”

  “她见到你们吃惊吗?”

  “她没有显得很吃惊,她非常冷静。我觉得她很喜欢我们身后的那位朋友。”

  “他们的会谈进行得怎么样?””你去问他好了。”

  内特蜷缩在后座上,什么也没听见。既然雅维无所知,瓦尔德便不再问了。等内特好转后他们律师之间再谈这事吧。

  他们到达医院时,轮倚已经等在人行道旁了。他们把内特抬上轮椅,跟着勤杂工朝医院跑去。空气黏糊糊的,还很热。在医院楼前的台阶上,几个身穿白色制服的男女勤杂工正抽着烟,在轻声闲聊——医院没有空调。

  那位医生朋友显得很简慢,就像在应付公事。病历报告明天再写。他们把内特推进空荡荡的大厅,沿着过道来到一间很小的检查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个睡眼惺松的护士。雅维和瓦尔德站在角落里看着医生和护士扒下病人的衣服。护士用酒精和白布擦洗着内特。医生审视着他身上的疹子,从下巴一直延伸到腰部。他全身都是蚊子叮咬的肿块,许多地方已经被搔得溃烂了。他们测了他的体温、血压和心率。

  “看上去像登革热。”10分钟后医生说。接着,他一口气向护士交代了要做的事情。护士几乎不在听,因为她处理过好多类似的病人。她开始洗内特的头发。

  内特咕哝着什么,但都是与在场的人无关的。他的眼睛还是肿得睁不开,他己经有一个星期没理胡子了,那模样就像是从乡村酒吧外面的臭水沟里上来的。

  “体温很高,”医生说,“神志也不太清醒。我们要用抗生素和止痛药对他进行静脉注射。需要补充大量的水分,也许晚些时候能吃少量的东西。”

  护士把一块厚厚的纱布绷带放在内特的眼睛上,又用胶带将其固定住。她找了一根输液管开始给他静脉注射,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件黄颜色的病号服替内特穿上。

  医生又量了量他的体温。

  “很快会退烧的。”他对护士说,“如果没退。给我家里打电话!”他看了看手表。

  “谢谢!”瓦尔德说。

  “我明天一早来看他。”医生说完走了。

  雅维住在城郊,那里的住宅都比较小,街道也没用水泥铺砌。

  瓦尔德开车送他回去的路上他睡着了两次。

  斯塔福德夫人正在伦敦选购古董,电话铃响了几下后乔希才拿起话筒。

  “我是瓦尔德!”电话里说。

  “哦,瓦尔德。”乔希揉了揉头发,眨眨眼睛,“这次但愿有好消息。”

  “你的人回来了。”

  “谢天谢地。”

  “他病得很重。”

  “什么?他怎么啦?”

  “他得了登革热,类似疟疾的一种病,是由蚊子传播的。在这里并不少见。”

  “我想他所有的预防针都打过。”乔希下了床,弯着腰,一个劲地抓挠着头发。

  “登革热是没有预防疫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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