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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在潘特纳尔,这里所有的河流都通向巴拉圭河。”

  “最终都流向巴拉圭河?”

  “是的!”雅维打开引擎盖,擦去化油器上的水汽。他调整了一下风门,检查了油量。然后试着发动,当拉到第五下时,引擎终于突突地响了起来。但紧接着又熄了。

  我要死在这儿了,内特暗想。我不是被淹死,就是饿死或被野兽吃掉,但即便如此,我也要在这儿,在这片大沼泽里活到最后一刻。

  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听见了一声叫喊:声音很尖,像是女孩子发出的。有人听见了引擎的突突声。叫喊声是从岸边野草丛生的沼泽里传出的。雅维大声喊了起来,过了片刻,前方有人在应答:一个年龄不超过15岁的男孩驾着一条独木舟从草从里划了出来。独木舟是用树了凿成的。他用一把自制的桨在水上划得异常自如。

  “Bomdia。”他笑嘻嘻地说。他棕色的小脸蛋长得方方正正,是内特这些年里所见到的最漂亮的脸。他扔过来一根绳,两条船靠在了一起。

  男孩和雅维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过了一会儿内特有些不耐烦了。

  “他说什么?”他厉声问雅维。

  男孩朝内特望去,雅维赶紧说:“Americano。”——美国人。

  “他说我们离卡比夏河很远。”

  “我早就猜到了。”

  “他说巴拉圭河在我们东面,大约有半天的路程。”

  “独木舟走半天?”

  “不,我们的船!”

  “不可思议。需要多长时间?”

  “四小时左右。”

  那就是五个小时,也许是,5个小时,而前提是引擎能正常运转、如果只能靠手划的话,那就要一个星期。葡萄牙语的谈话又开始了,而且依然是那么不紧不慢。独木舟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团缠绕在一个铁罐上的钓线和一个泥罐。内特猜测泥罐里面是蛆蛇上之类的鱼饵。他是怎么捕的?他搔着自己身上被蚊子叮咬之后所起的肿块、

  一年前他和自己的孩子去犹他州滑雪。白天他喝了种含有墨西哥龙一舌兰酒的饮料,一直喝到不省人事、过后他宿醉了整整两天。

  他们的谈话热烈起来,两人开始指点比画着。男孩说话时雅维扭头望着内特。

  “说什么?”

  “印第安人就在这附近。”

  “离这儿多远?”

  “一个小时,也许两小时。”

  “他能带我们去吗?”

  “我知道怎么走。”

  “这我相信。但有他跟在后面我更加放心。”这话有点冒犯雅维的白尊,但在目前的情形上他也不好争辩了:“也许他要点钱。”

  “随他要什么。”现在,谈判桌的一头是费伦的遗产,另一头是这个瘦小的潘特纳尔人。内特一想到这副情景不禁笑了:给你一排配有钓鱼竿、钓丝螺旋轮和测深器的独木舟怎么样?只要你开口,孩子,什么都是你的。

  “10个雷阿尔。”经过简短的谈判后雅维说。

  “行!”只要10个雷阿尔就能把我们送到雷切尔·莱恩那儿。”

  方法也想好了。雅维让尾挂机船向一边倾斜,使螺旋桨露出水面,然后他们开始了,他们跟在男孩的后面划了二十来分钟,进了一条水流很急的浅河。内特收起桨,喘口气,擦去了脸上的汗水。他心跳得很快,肌肉也早已乏力了。云正在散去,太阳火辣辣地逼下来。

  雅维又去捣鼓引擎,总算能发动了,而且没有熄火。他们跟在男孩的后面,他的独木舟轻而易举地超过了他们的机船。

  当他们发现一处高地时,已经快是下午1点了。水位渐渐地低下去,河边到处是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男孩的神情有些忧郁,而且奇怪地在留意太阳的位置。

  就在这儿,他对雅维说。我得回去了。

  内特给他钱,并向他表示了谢意。他顺着水流往回划,很快就没了人影。他们继续往前,机船开开停停,总算把他们送到高地处,

  河拐进了一片森林,两边的树木低低地悬伸在河面上,交织成了一条遮住光线的隧道。河道很暗,断断续续的马达声在河岸边发着回声。内特疑心有人正在注视他们。他几乎感觉到毒箭已经对准了他。他做好心理准备,涂着伪装色、专门射杀白人的野蛮人随时会向他投来致命的毒标。

  但他却首先看见的是孩子,一个个棕色的小身体在水里欢快地嬉戏。隧道在一个靠近居住区的地方到头了。

  做母亲的也都在洗澡,而且像孩子们一样一丝不挂,她们一点也不在乎。她们看见小船后便回到了岸边。雅维关掉引擎,船向前滑去。他开始面带笑容地同她们说话。一个稍大些的女孩朝村子的方向跑去。

  “Falaportugues?”雅维向那群人问道,他们一共有四个妇女、七个孩子。对方只是看着他,孩子们躲到了母亲的身后。那些女人个子矮小,乳房也很小,但长得非常结实。

  “他们友好吗?”内特问。

  “男人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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