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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米奇拿起炸鸡盒,站起身。“大约一周吧,给我10天时间,还有,别再在公共场所见面,塔兰斯。别忘了,他们只杀律师,对愚蠢的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并不随便动手。”

  星期一上午8点,兰伯特和洛克通过了五楼的铁门,穿过狭小的房间和办公室构成的迷宫,来到德法歇的办公室。他正在里面等着。他们一进屋,他就连忙把门关上,朝椅子指了指。昨夜他又喝酒了,两眼通红,头昏脑胀。

  “昨天,我和拉扎洛夫在拉斯维加斯见了一面。我极力向他解释了你们迟迟没解雇那四名律师的原因。他答应再考虑一下,不过同时要你们绝对保证林奇、索雷尔、邦汀和迈耶斯这四个年轻人只能处理合法文件,别的一概不能让他们沾边。要做到万无一失。”

  “他可真是个好人,对吧?”兰伯特问。

  “噢,是的,确实不错。他说,连着6个星期来,莫罗尔托先生每周都要过问公司的情况,看来他们都很紧张。”

  “你怎么对他说的?”

  “我对他说,一切平安无事,至少目前是这样;漏洞也堵好了,目前不会有什么问题。看来他不大相信我的话。”

  “麦克迪尔有什么情况?”洛克问。

  “这一星期,他和妻子在一起过得愉快极了。你们见没见过艾比穿比基尼的模样?整整一周,她天天都穿。可漂亮了!我们还拍了几张照片,不过是闹着玩儿。”

  “我可不是来看照片的。”洛克抢白说。

  “未必吧。他们和阿邦克斯在一起呆了一整天。他们在水里玩,还钓了鱼,谈了很长时间。至于谈些什么,我们不清楚。我们无法接近他们。不过,我对此事很怀疑,非常怀疑。”

  “我看不出有哪儿不对头。”兰伯特说,“除了钓鱼、潜水,他们还能谈什么呢?当然,也许会谈霍奇和科津斯基的事?就算他们谈了,那又有什么不对之处呢?”

  “他从来不认识霍奇和科津斯基,奥利弗。”洛克说,“他为什么对他们的死这么感兴趣?”

  “别忘了,”德法歇说,“头一次见面时,塔兰斯就告诉过他,他们并非死于事故。所以他就扮起福尔摩斯,找线索去了。”

  “他连蛛丝马迹也别想找到,对吧,德法歇?”

  “绝对找不到。我们干得干净利落,没留半点痕迹。噢,当然,还有几个问题悬而未决。不过,开曼警方是回答不出来的,麦克迪尔也一样。”

  “那你担心什么?”兰伯特问。

  “因为芝加哥的人担心,奥利。何况,他们付给我这么多钱,不就是让我在这儿保持警觉吗?除非联邦调查局不管我们,否则人人都得保持警觉,明白吗?”

  “他还干了些什么?”

  “平常的度假活动,做爱,晒太阳,喝朗姆酒,逛商店,观光。我们派了3个人去岛上,他们有两次没盯上他。不过我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一贯说的,你不可能一天24小时把人盯得死死的,偶尔也得放松一下。”

  “你认为麦克迪尔如何?”

  “我知道他在撒谎,纳特。在鞋店的那件事上,他说了假话。你们不信,但我确信不疑,他是自觉自愿走进鞋店的,因为他想和塔兰斯谈谈。”

  “但你拿不出具体的证据,德法歇。”

  德法歇的头又开始疼了,再发火可就真的疼得受不住了。“不错,奥利,如果你是指像霍奇和科津斯基干的那种事的证据,我们确实拿不出,因为他们的谈话被我们录了音,但麦克迪尔的情况有点不一样。”

  “他还是个新手。”纳特说,“当上律师才8个月,能知道什么?1000多小时,他都花在‘玩命文件’上了。况且,他处理的客户没一个不是合法的。麦克迪尔接触的文件,都是经埃弗里极其谨慎地挑选过的。”

  “米奇实在也没有什么可提供的,因为他新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奥利补充说。

  德法歇轻轻揉着太阳穴。“这么说,你们真是聘用了一个真正的大笨驴。这样吧,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假如联邦调查局猜到了我们最大的客户是谁呢?假如霍奇和科津斯基对他们透露的情况又足以证实这一点呢?明白我的意思吗?如果联邦调查局把这一情况告诉了米奇呢?这一来,你的这只笨驴就成了一个十分精明的知情人,而且是个相当危险的知情人。”

  “你打算如何证明这一设想呢?”

  “目前,我们加紧了监视,连他妻子都在24小时监视之中。我已经给拉扎洛夫打了电话,要他再派些人马来,我们需要几个生面孔。明天我就去芝加哥,当面向拉扎洛夫,也许还要向莫罗尔托先生汇报。拉扎洛夫说,莫罗尔托先生在调查局收买了一个内线,这家伙跟沃伊利斯很亲近,又愿意出卖情报,但是要价太高。他们想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你要向他们汇报麦克迪尔的情况?”洛克问。

  “我将把我知道的、怀疑的全告诉他们。我担心如果我们按兵不动,在这里坐等事实,要是真等到了,恐怕就为时太晚了。拉扎洛夫肯定想谈谈除掉米奇的计划。”

  “是初步计划吧?”奥利怀着一线希望问。

  “早过了初步阶段了,奥利。”

  纽约市沙漏酒家坐落在第46大街和第9大道交汇的街角附近,面朝第46大街。这爿又小又暗、只有20个座位的店堂,很像是从墙上打进去的一个窟窿。它的菜价昂贵,而且每顿饭限时59分钟,正因为这样,所以名噪全城。每张餐桌上方的墙上,都挂着一个沙漏器,里面的白沙默默地堆积起一分分一秒秒。59分钟一到,由女招待兼任的计时员便走上前来请食客开路。百老汇那帮人常来光顾,店里总是高朋满座,老顾客也只好在人行道上排队等候。

  拉扎洛夫爱上沙漏酒家,是因为它适合秘密交谈,当然不是长谈,得在59分钟内结束。

  拉扎洛夫先到,这时用不着等位子。根据他的经验,下午4点人很少,星期四尤其如此。他点了杯葡萄酒。女招待把他座位上方的沙漏挪好,开始计时。他坐在靠近门口的餐桌旁,面朝着大街。他58岁了,身子有点发福。他上身支在红色方格桌布上,注视着第46大街来往的行人和车辆。

  谢天谢地,图伯蒂尼总算准时到了,只浪费四分之一的沙。他们客气地握握手,这当口,图伯蒂尼不屑一顾地扫视了这狭长的小餐馆一眼。他望望拉扎洛夫,脸上闪过生硬的一笑,眼睛盯着靠窗的座位。坐在那儿,他只有背对着大街。那真是极其令人恼火,也很危险。不过,他的车子就在外面,车里有他的两个弟兄。他决定还是做得大度一点好,于是灵敏地绕到小餐桌那边,坐了下来。

  图伯蒂尼温文尔雅。他37岁,是另一个黑手党家族头目帕伦博唯一的女婿。他长相很英俊,瘦削的身段,黝黑的皮肤,一头漆黑的短发梳得油光滑亮,很潇洒。他也点了红葡萄酒。“乔伊·莫罗尔托老兄好吗?”他问,脸上绽出笑容。

  “很好。帕伦博先生呢?”

  “还是老样子,身体不好,脾气更是不好。”

  “请代我问候他。”

  “那当然。”

  女招待走过来,看了看沙漏器。“我只喝点酒,”图伯蒂尼说,“不吃什么了。”

  拉扎洛夫看了看点菜单。“煎黑鱼,再来杯红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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