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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我们可以以后再谈,我保证。我只是现在还没有准备好。我以为我们只是聊天说笑。”

  “对不起,莉。我烦透了聊天和秘密。我没有过去,因为我的父亲轻易地把它抹去了。我想知道它,莉。我想知道到底有多糟。”

  “糟透了,”她的声音像耳语,几乎是对她自己讲。

  “好的,我是个大人了,我能承受这些。我的父亲在他必须面对这些之前就在我面前溜掉了,所以恐怕除你之外没有别人可以告诉我实情了。”

  “给我一些时间。”

  “没有时间了。明天我就要和他面对面了。”亚当一口气喝了一大口,然后用袖子擦擦嘴。“二十三年前,《新闻周刊》说萨姆的父亲也是个三K党徒,是吗?”

  “是的,我的祖父。”

  “还有几个叔叔和堂兄弟也是。”

  “他妈的一大帮。”

  “《新闻周刊》还说在福特县人人都知道萨姆在五十年代初开枪打死了一个黑人,而且从未因此而被捕,从未在监狱里呆一天。是真的吗?”

  “这和现在有关系吗,亚当?那是你出生之前好多年的事。”

  “所以真有那么回事?”

  “是的,有那么回事。”

  “你知道情况?”

  “我看见的。”

  “你看见的!”亚当似乎无法相信地闭上了眼。他喘着粗气,把身子缩进了摇椅。一艘拖船的汽笛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的目光随着它走向下游,直到它从一座桥下穿过。波旁威士忌开始起作用了。

  “咱们说点别的吧,”莉温和地说。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说,仍然望着河流,“我就爱上了历史。我对多少年前人们生活的方式着迷——拓荒者、马车队、淘金潮、牛仔和印第安人、西部移民。曾有一个四年级的孩子说他祖父的祖父抢劫过火车并把钱埋在了墨西哥。他要拉起一帮人跑去找钱。我们知道他是瞎编,但是非常好玩、我经常想象我的祖先,记得我曾因为似乎没有祖先而困惑过。”

  “埃迪怎么说的?”

  “他告诉我他们全死光了,说人们在家族史上浪费的时间比其他的事都多。每次我问有关家族的问题,我母亲就会把我推到一边叫我把嘴闭上,因为再问有可能惹恼他,也许他会因此情绪低落,在他的卧房里呆上一个月。我的整个童年大部分时间在父亲身边都是如履薄冰般提心吊胆。长大之后,我开始认识到他是个非常怪僻的人,非常不幸,但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自杀。”

  她晃动着杯子里的冰块喝下最后一口。“事儿还多着呢,亚当。”

  “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莉轻轻拿起水罐注满了他们的杯子。亚当兑进波旁威士忌。几分钟过去后,他们边喝边望着河边路上的车流。

  “你去过死囚牢吗?”他问,仍然盯着河上的灯光。

  “没有,”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他在那儿呆了差不多十年,你从来没有去看过他?”

  “我给他写过一封信,是最后那次审判之后不久。六个月后他给我回信让我别去,说不愿意让我看见他在死囚牢里。我又写了两封,他一封也没回。”

  “我很难过。”

  “别难过。我心里非常内疚,亚当,要我谈这些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要给我一些时间。”

  “我可能在孟菲斯呆一段时间。”

  “我想让你住在这儿。我们互相需要,”她迟疑地说,用食指搅了一下杯中的饮料,“我是说他就要死了,是不是?”

  “看样子是的。”

  “什么时候?”

  “两到三个月。他的上诉实际上已是山穷水尽。找不出更多的理由了。”

  “你为什么要卷入这件事?”

  “我不知道。也许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抗争的机会。今后的几个月我会拼命工作,同时祈祷奇迹出现。”

  “我也会祈祷的,”她说,又喝了一口。

  “我们能谈点别的事吗?”他问,突然看着她。

  “当然。”

  “你是一个人住在这儿吗?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准备住在这儿的话,就应当先问清楚。”

  “我自己住。我的丈夫住在我们乡下的房子里。”

  “他是一个人住吗?我只是好奇。”

  “有时是。他喜欢年轻姑娘,二十刚出头的,通常是他银行的职员。我去那儿之前会打电话。他如果来这儿也会先打电话。”

  “这倒不错而且方便。这个协议是谁牵头定的?”

  “经过长时间的摸索。我们已经有十五年没有生活在一起了。”

  “了不起的婚姻。”

  “这种方法行之有效,真的。我用他的钱,同时不过问他的私生活。我们一起出席少数必要的社交活动,他很快活。”

  “你快活吗?”

  “多数时间。”

  “如果他欺骗你,你为什么不去打离婚官司让他输个精光?我会代理你。”

  “离婚是没有用的。费尔普斯来自一个正统而古板的豪门世家,钱多得要命。守旧的孟菲斯上流社会嘛。在有些这样的世家之间互相通婚已经有几十年之久。他家其实希望费尔普斯和他五表妹结婚的。可他却被我的魅力所征服。他的家庭极力反对这门婚姻,所以如果现在离婚那将是一种痛苦的证明,承认他们家当初是对的。此外,那些人非常自豪于他们的贵族血统,一次讨厌的离婚会使他们蒙受羞辱。我喜欢这种独立的生活,用他的钱但按我自己的选择生活。”

  “你爱过他吗?”

  “当然。我们结婚时曾疯狂地相爱。顺便说说,我们是私奔的。那是一九六三年,我们曾想举行一个有他的贵族家庭和我的平民家庭参加的盛大婚礼,但没有实现。他的母亲不肯和我说话,而我父亲正在忙着烧十字架。那时费尔普斯并不知道我父亲是三K党徒,当然,我也拼命要保住这个秘密。”

  “他发现了吗?”

  “在爸爸因为爆炸案被捕时我告诉了他。他依序告诉了他的父亲,这件事缓慢而小心地在布思家里传开。那些人在保守秘密上是非常专业化的。这也是他家唯一和咱们凯霍尔家相同的地方。”

  “看来只有几个人知道你是萨姆的女儿?”

  “非常少。我愿意保持这种状态。”

  “你觉得丢脸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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