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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赖斯基在保险业已经混了30年,德拉蒙德很快就把他的经历和背景披露给我们。他想以此来确定赖斯基作为保险理赔专家的地位。我不反对。我研究过他在另一案件中作证时的证词,我认为我完全能对付他。为了使U节让人听起来妙趣横生,我正需要有个非同寻常的天才专家呢。

  他在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催问的情况下,滔滔不绝地主动向我们讲述这样的索赔申请应该如何处理。德拉蒙德严肃地点着头,似乎他们现在已经击中了某个人的痛处。你猜他说的是什么?大利公司处理这件索赔申请,是严格地按章办事的。当然也可能犯了一两个小错误,不过呢,嘿,公司那么大,有那么多申请要处理嘛。总的说来,没有大的偏差,处理得还是合情合理的嘛。

  赖斯基证词的实质是,由于这一索赔要求的金额太大,大利公司完全有理由予以拒绝。他非常认真地向陪审团解释,一份每周只交18美元保险金的保单,自然没有理由指望它支付高达20万美元的移植手术费。借方保单的目的本来就是提供最最基本的保险,而不是为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提供费用嘛。

  德拉蒙德提出了工作手册以及其中失踪了的U节的问题。这是不好的,赖斯基说,不过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手册这种东西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一直不停地修改的。有经验的理赔员对工作手册往往并不在意,事情该怎么办,他们心里有数。但是,目前既然已经产生了这样的争论,那咱们就来谈点儿意见。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理赔部工作手册,一节一节地向陪审员们解释。一切都用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嘛,一切都进行得无比顺利。

  他们谈了手册,接着又讨论那几个数字。德拉蒙德问他,是否有机会研究与保单、索赔和拒赔数字有关的资料。赖斯基严肃地点点头,从德拉蒙德手上接过那份打印材料。

  大利公司1991年拒赔率确实比较高,不过这可能有几个原因。这样的拒赔率过去在保险行业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而且我们也不能对这些数字过于相信。如果看一看过去10年的情况,大利公司的平均拒赔率实际上略低于12%。这肯定没有超出全行业的平均拒赔率。接着他就列举了一批又一批数字,我们一下子全都给他搞得晕头转向,稀里糊涂,而这正是德拉蒙德的目的。

  赖斯基走下证人席,开始在一张彩色图表上指指点点,像经验丰富的教师一样对着陪审团讲个没完。我真想知道他这样表演的次数一年有多少。大利公司的这些数字大大低于同业。

  基普勒在3点半大发善心,宣布休息。我和库柏·杰克逊以及他的朋友们走到外面的走廊上。他们都是富有经验的出庭辩护律师,马上向我提出了中肯的建议。我们一致认为,德拉蒙德在打疲劳战,他想磨磨蹭蹭拖到周末。

  我整个下午在庭上没有吭过一声。赖斯基一直拖到很晚。临结束前还大谈特谈大利公司的处理是多么公正。从陪审员们的脸上可以看出,此人作证终于结束,他们为此十分高兴。而我也因为可以多几个小时准备对他反诘而感激不尽。

  我和戴克陪同库柏·杰克逊以及其他3位律师,在名叫格里桑蒂的一家意大利老饭店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老板名叫大约翰·格里桑蒂,为人十分风趣,把我们领进一个包厢,给我们拿来一瓶我们并未点过的美酒,而且实际上是他为我们点了菜。

  几杯酒下肚,我感到轻松和平静。多少天来,这是第一次。也许今夜可以安眠。

  这顿饭吃了400多美元,账单一到,库柏·杰克逊立刻一把抓了过去。感谢上帝!鲁迪·贝勒事务所也许很快就会赚到大钱,可此刻它仍旧是穷得可怜。

  47

  星期四上午天气晴朗。佩顿·赖斯基一踏上证人席,我立刻把那封“愚蠢之至”的信交给他,请他大声朗读。他读完后我问道:“赖斯基先生,在你这位专家看来,大利公司的这种反应是公正合理的吗?”

  他事先已有准备。“当然不是。这是骇人听闻。”

  “是令人震惊的,不是吗?”

  “是。不过,我听说这封信的作者已不再在大利公司工作啦。”

  “谁告诉你的?”我惊疑地问。

  “嗯,我记不清了。反正是公司里的什么人吧。”

  “这位公司里的什么人也告诉过你克罗基特不再在公司工作的原因吗?”

  “我记不清了。可能与这封信有关吧。”

  “可能?你对自己的话有无把握?或者仅仅是猜测?”

  “我真的记不清啦。”

  “谢谢你。这一位公司里的什么人,有没有告诉你:克罗基特先生是在他将为本案提供证词两天前离开公司的?”

  “没有。”

  “你不知道他离开的原因?”

  “不知道。”

  “好。我本以为你是想向陪审团暗示,他离开公司是因为他写了这封信呢。你没有想做这样的暗示吗?”

  “没有。”

  “谢谢你。”

  昨天晚上喝酒的时候,大家一致认为,想用工作手册的问题扳倒赖斯基将是个错误。这样的想法有好几个道理。第一,这一证据早已在陪审团面前亮过。第二,这一证据第一次出现时场面极富戏剧性,方式极为有力,亦即:洛夫金撒谎时当场被拆穿。第三,赖斯基能言善辩,难以制服。第四,他已为这一袭击做好准备,守住自己的阵地较易。第五,他将抓住这一机会把陪审员们搞得更加糊涂。而最重要的是,这要花许多时间。就工作手册和统计数字与赖斯基争论不休,一天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结果是我会白白浪费一天,毫无进展。

  “谁为你支付工资,赖斯基先生?”

  “我的雇主,全国保险同盟。”

  “谁为全国保险同盟提供经费?”

  “保险业。”

  “大利公司对全国保险同盟有捐赠吗?”

  “有。”

  “捐赠多少?”

  他朝德拉蒙德瞧了瞧,德拉蒙德早已立起。“反对,大人,这与本案无关。”

  “反对驳回。本庭认为大有关系。”

  “捐赠多少,赖斯基先生?”我又追问道。

  他显然不想作答,因而显得十分拘谨。“每年1万美元。”

  “原来他们给你的钱比给唐尼·雷·布莱克的多哇。”

  “反对!”

  “反对有效。”

  “大人,我很遗憾。刚才这句话我收回。”

  “我方强烈要求把这句话从记录中取消,大人。”德拉蒙德怒气冲冲地说。

  “同意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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