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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第二十五章

  萨拉、雅各布和杰克再度聚在一起翻阅报纸的时候,太阳已悬挂在阿特拉斯山脉的山丘西侧。他们在木桌周围坐下,相互点点头,就开始看起报纸来。这已经成了一天的常规:早饭时满怀希望,午饭时心情紧张,下午4点开始看报,整个下午和晚上的失望、故意回避问题、有意分散精力,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早晨总是给他们带来一线希望,而这希望总是越来越渺茫。

  后来几天,萨拉索性把这事置之脑后。每天早晨,她都骑上杰克马厩里的阿拉伯/柏柏尔良种公马,在安杰洛的指引下,到山上去转它几个钟头。回来后,她就躲进花园不露面,美美地睡个长长的午觉。时间的流逝是以一日三餐以及报纸的到来为标志的。

  可是,星期天晚上,杰克去睡觉之后,萨拉打破了连日来的沉默。她和雅各布没有去睡,两人都喝了些陈年法国阿马尼亚克葡萄酒,颇有几分醉意,一直聊到深夜。

  雅各布一再说,他怀疑这件事有军情五局插手。

  “话说回来了,你算什么呀?一个秘密特工。这一类的事情该由谁负责呢?军情五局嘛。”

  雅各布的话说得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他们什么也没有告诉你。比方有黑手党插手的事。他们从一开始就掌握了内部消息,可是他们告诉你没有?干这件事有危险,这一点他们告诉你没有?没有嘛。他们只是编造了一些无稽之谈,你就同意为他们工作,为英格兰银行行长干起秘密特工来了。”雅各布抬眼朝上看了看,激动得嗓门也提高了,“谁见过这样的事情!”他看了萨拉一眼,“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是欺骗了你,利用了你。不管你怎么看,我敢打赌这件事和英格兰银行行长毫无关系,而是和秘密特工组织有关。”

  萨拉坐在那里,沉默了一阵,“雅各布,这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我明天可以打电话问问行长,不过,即使是真的,他也不会告诉我的,是不是?”

  在最近几天中,萨拉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会被行长所看中。他为什么不动用欺诈要案办公室或者比较常规的手段?他给她大开绿灯,从来不问她使用的是什么办法。只要她工作有成绩,他就感到满意。

  自律当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在为巴林顿工作的过程中,她已经有过多次越轨行为。到什么程度就算不正当呢?如果她非法赚到的几百万被人发现,会有什么结果?

  萨拉以前对巴林顿的办公室和巴林顿本人都不曾有过怀疑,可是现在她产生了怀疑,而且疑点就像墙上的裂缝一样,越来越大。她开始把巴林顿和他的地位割裂开来看。

  她一直以为自己受到他的保护,深信他的办公室已经使她的所作所为合法化。可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这种联系。没有任何文字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见证人。

  她感到非常孤单。没有行长的认可,她的行为就构成了犯罪。没有他的保护,她的处境就不妙,而且几乎是岌岌可危。她总不能一辈子躲在这里,跟雅各布和杰克在一起。这里的环境十分优美,可是总有点像座监狱。她感到一阵幽闭情绪向她袭来,渐渐地压倒了她的恐惧。她想把这一切都忘掉,远走高飞,飞到喜玛拉雅山去,和埃迪、亚历克斯在一起,因为到了那儿之后,谁也不会找到她,她也想回伦敦直接去找巴林顿,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桩交易中,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发现了一宗犯罪案,向行长提供了过硬的证据,可是这宗犯罪案和那些罪犯的凶险程度都大大超过了巴林顿原先所说的。他当时肯定已经心中有数,现在又发生了谋杀案。迄今已有了两起。他仍然按兵不动。这是为什么?这个问号像一枚导弹似地绕着她的脑袋啸叫。

  她回想起行长让她以掩护身份为他工作的时候,她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就凭他的职位,她也感到受宠若惊了,况且还有秘密工作那巨大的诱惑力。结果呢?是死亡,她所苦心建立起来的生活被毁了。

  一种被愚弄、被置于局外、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像毒药似地在向她全身渗透。

  她向雅各布道了声“晚安”,就去睡觉了。可是她在床上躺了一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早晨起床后,她对巴林顿的信任和信赖已几乎降到了零点,她的耐心也到了崩溃边缘。一股怒气渐渐在心中生成。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罢早餐后,就到花园里来回踱步,然后又到游泳池里游了一会儿泳,而她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她终于打定主意,去找雅各布和杰克。她跟他们谈了有半个钟头,毫不妥协地谈了自己的看法。

  他们都劝她再等两三天。她勉强同意了。

  有整整两天,她把自己打入了冷宫,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生活在自己的房间里,享受房间提供给她的美。

  不出她的所料,报上依然没有任何消息。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三的时候,肾上腺素开始涌进萨拉的血管。她等得心烦意乱,早饭没有吃,在自己的房间里吃完午饭,就做好最后的准备,准备最后再等一次报纸。

  4点钟的时候,“砰”的关车门声说明安杰洛回来了。萨拉、雅各布和杰克不约而同地从各自的房间里下来,聚集到房后院子里那张圆桌子旁边。安杰洛把报纸放在白色台布的中间:英国的《金融时报》、《泰晤士报》、《卫报》、《独立报》、《每日电讯报》、意大利的《晚邮报》和《新闻报》。

  萨拉看了看雅各布和杰克。他们看着她,意思是“行了”,接着就看起报纸来。他们一张一张地仔细翻阅,脸上所抱的希望越来越少,地上的报纸越积越多,最后,桌上一张报纸也没有了。

  萨拉用餐巾擦去手上的油墨,把一条餐巾都擦黑了。报纸散落在桌子四周,满地狼藉。萨拉的声音显得十分平静。

  “最后一次机会了吧?”

  他们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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