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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就3亿英镑仓位而言,只要市场朝正确的方向小有运动,就会产生几百万英镑的盈利。但是它的盈亏利弊是两可的。你也可能亏损几百万英镑,从而一笔抹掉全部保证金。因此,如果你持有3亿英镑仓位而保证金为3,000万英镑,只要市场朝着不利于你的方向运行,你就可能损失全部3,000万英镑的保证金。只有正确的思路还不够,还要准确地把握时机。

  根据斯卡皮瑞托的测算,英镑将于下周对美元出现升值。这是一种精度很高的赌博,需要精确地把握时机,而且它与短期内市场的观点相左。你需要具备超凡的勇气,或者对所了解的事实有确切的把握,方能参与此类赌博。可是你并不了解事实,你只是在推测。萨拉感到奇怪,斯卡皮瑞托如此胜券在握,靠的到底是什么。

  在后来的一天半时间里,小组一直忙于建立仓位。这本身就是一种很讲究技巧的行动。做市商们,即建仓时他们与之进行交易的那批人,是极度敏感的。假如他们怀疑洲际银行正在重仓买入英镑,就会提高他们的英镑兑美元汇率。对于3亿美元这样的重仓来说,它可能意味着几百万英镑盈利的流失。于是詹森、阿诺特和威尔逊偷偷摸摸地在市场上运作,一点一点地建立仓位,一笔交易的金额小到1,000万英镑。截至星期五收盘时,在没有引起其他交易商怀疑的情况下,仓位已经建满。

  5点钟时,一整天关在办公室里的斯卡皮瑞托来到了交易台。

  “情况怎么样?”他问阿诺特。

  “很好。”阿诺特从转椅上转身面对着斯卡皮瑞托,“我们已经建满仓位,还没有听到市场上有什么谣言。我们的汇率非常合算。”

  斯卡皮瑞托笑了,“很好。没把事情搞砸,干得漂亮。你知道我是个保密狂。”

  萨拉在座位上慢腾腾地转向斯卡皮瑞托。他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回办公室。萨拉注视着他的背影,从交易台旁站了起来,跟在他后面。她走向那间挂着百叶帘的办公室,敲了敲玻璃门,没等听到回答就走了进去。斯卡皮瑞托刚好在办公桌前坐下。他惊奇地看见萨拉拽过一张椅子,在他办公桌对面坐下。他竖起眉毛,冷静地审视着她,等待她做出解释,脸上一副微微得胜的模样,好像是他促使她来找他似的。她没去理会这种表情,她靠在椅子上,带着探索的表情盯着他问道:“丹特,你对英镑产生的这种看法使我感到好奇。”

  她观察着他,等待他的反应。转瞬之间他就做出了,仿佛是她揿下了按钮似的。挂在他嘴角淡淡的微笑已经消失,眼睛眯得几乎见不到眼白,惟独留下的是一道阴森森的怒视目光。萨拉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孔,感到惊骇,感到着迷。聚敛在他那几乎不见眼白的眼睛里以及刻板的嘴巴上的是愤怒和倔傲,既不加以约束,也不加以掩饰。这些都是交易厅里司空见惯的表情,但是很少会如此露骨地表露无遗。萨拉观察他的时候,他的表情一成不变。这是对行为常规的蓄意漠视,先前在他的简洁的言语中以及凝视中,她都曾领略过。当时是欲望,此刻是敌意。都是那样的炽烈,发自内心深处。她直视着那对阴森愤怒的眼睛。回答她的问题时,他显得吞吞吐吐,好像在蒙受痛苦一般。

  “我想昨天上午我已经解释过了。如果你不理解,为什么还要在过去的一天半时间里唯命是从地执行我的指令呢?”

  要不是他眼睛中的那种眼神,她差点要笑出来。他对她的奚落是粗陋的,可是不知怎么却挺起作用。她把回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她不明白,他做出这种反应,到底是由于潜在的不安全感导致他讨厌任何对其权威的隐含威胁,还是由于对这一特定问题异常敏感。无论是哪种情况,它都是引人深思的,因为他明显视自己为信心的化身,即便有什么要隐瞒,也应能承受一些平和的讽刺。

  萨拉耸了耸肩,“也许我听漏了什么。你解释过你认为英镑为什么会升值,而我恰巧与你看法一致,不过现在能解释一下原因吗?”她把腿一翘,屈身向前,心平气和地问道:“是因为有触发性事件呢,还是你仅仅是在博运气?”

  当他意识到话中的侮辱意味时,眼中的怒火再度燃起,从而证实了萨拉的印象:此人的专业行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受到智力支配的。赌博是一种碰运气的游戏,因直觉作用而显得合理。那种孤注一掷的诱惑力对许多交易员是起作用的,但他却不屑一顾。那对阴森森的眼睛继续端详了她一会儿,接着眨了眨,仿佛是要摒弃那股敌意,随后睁大起来。

  “我不过是读读报纸,从字里行间加以揣度,当财政部长们一起上电视时仔细观察观察罢了。仅仅从他们对彼此的反应之中,你就能看出不少名堂。我还竖起耳朵留意谣传。”

  斯卡皮瑞托靠到椅子上,双手扣放在脑后。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她,少顷,身体突然向前,隔着办公桌朝她倾过去。

  “这下满意了吧?”

  萨拉站起来,走到门口,倚靠在门框上。这是一种俗套般的答复,她并不满意。她微笑着说:“并无多少新意,不过似乎有些道理。”她返回交易台前时,可以感到他的眼光在盯着她的背影。

  此刻是4点30分,呆在上班地点已无事可做,而晚上的活动倒排得很满,于是她关掉显示器,拎起手袋,抬腿就走。

  她到家时,发现雅各布正坐在厨房餐桌旁饮茶。他有一套备用钥匙,时不时会进屋来干点活,像悬挂照片,等候运货工或抄表员上门之类的,有时仅仅为了看看萨拉是否一切平安。

  萨拉见到他便高兴得笑了,“雅各布,”她弯下腰吻了吻他的脸颊,“真叫人惊喜呀!”

  “我刚好顺道过来,带来点消息,不能久留。告诉你一声就走。这是星期五晚上,你可能要出去欢乐一下,对吧?”

  萨拉取来一只大杯子,从桌上的茶壶里替自己倒了点茶:“今晚没有大的活动,老实说我太疲劳了。留下吃晚饭吧,该轮到我招待你一回了。”

  他笑了笑,“好啊,如果你说定了的话。”

  萨拉微笑着说:“说定了,现在说说你的消息好吗?”

  “哦,那个可以等等再说。你可能精疲力竭了,6点钟就起了床。你不想先躺下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在此期间我可以准备好晚饭。”

  “我挺好的,雅各布。来吧,快告诉我。我可受不了悬念。”

  他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见她充满好奇,他感到很得意,“好吧,我今天见了我的朋友。有关窃听器的事。”他得意地望了萨拉一眼,“他说可以办成,不过他先要了解一些情况。”

  萨拉咧嘴而笑,“太棒啦,赶快说出来。”

  她和雅各布吃完晚饭,他就乘车回家了。这时,萨拉拨通了松本正美的电话。

  “嗨,我是萨拉。听着,亲爱的。我需要问你一些情况。我现在就过来拜访一下,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过会儿见。”松本搁下电话,皱起了眉头。萨拉近来的表现有点怪,神秘兮兮的。她希望不要有什么事。

  萨拉出门后拐进卡莱尔广场,坐进自己的车里。这是一辆1973年生产的银灰色宝马CSL型车。它是一种无门柱式双门轿车,既可用于上路行驶,也可用于赛车。车身尽可能多地采用了铝材以求减轻重量。它配有3升发动机,最高时速可达140英里。这种右座驾驶的车只生产了500辆。车上装有凹背单人座椅,深受车迷们的珍爱。这是一种人人渴求、具有收藏价值的车型。萨拉买车已有两年,当初是为了庆祝在金融城又生存了一年。这是她的骄傲和欢乐。

  她驱车绕行于卡莱尔广场,右转进入老教堂路,再右转上了富勒姆路,尔后径直向梅费尔区驶去。15分钟后,她在海斯小街松本的寓所前把车停下。松本听见汽车声,走出来把门打开。她站在门槛上,身穿一件缎子做的和服,里面穿的是与之相配的睡衣。她披垂着一头长发,在和服的黄色丝缎上面形成黑色的条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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