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外国文学 > 超级女人 | 上页 下页
四一


  这两个家伙笑得前仰后合,比赛似的对着话筒大叫“小浑球”,并且越叫越难听。

  阿尔玛·玛蒂尔没辙了。埃诺小时候可从没闹得这么凶,不管是在战时还是在战后。

  阿尔玛·玛蒂尔年轻的时候还根本没有电话;埃诺这样小的时候,穿短皮裤的乖孩子最多会产生点妒嫉心理,但对任何一个打电话的人他们绝对不敢用这种低级下流的词汇。尽管阿尔玛·玛蒂尔不曾请过男性辩护人——而这正是把我们紧密联系起来的原因——但有一点很清楚:她从来都舍不得打一巴掌的儿子绝对不会这么胡闹。

  可惜我的两个小家伙却经常胡搅蛮缠,你的事越急,他们闹得就越凶。比如说打电话、签合同时;倒车进停车场或在超市收银台付款时;不过最最经常的是,当我正坐在马桶上急着方便时。

  弗里茨·费斯特这时却缄口不言了,因为他还从来没有写过以《妈咪总得打电话吧》为题的文章。于是我对着话筒吼了一声:“过会儿我再给你打!”啪地把电话挂上了。

  刚放下电话,孩子们就从我的膝上爬下去,悻悻地拿起他们的遥控坦克,不再理我,跑到阿尔玛·玛蒂尔的菜畦里去玩了。菜地里刚种上三色堇,他们就在那里爬来爬去。

  我又拨通了汉堡。

  安妮格蕾特很高兴再次跟我侃上一阵。她问,科隆的风是不是很冷,肮脏的雪泥有没有搞得我像她那样烦躁不安。她现在真想穿上漂亮的爱贝奥牌连袜裤,蹬上她刚买的贵得要命的便鞋,到阿尔斯特湖边的山间小路去散散心。

  我问能否跟维克托通话,她很抱歉地告诉我,他那边占线,并问有什么事可否由她转告云云。

  我沉吟片刻,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是我想他都快要想疯了。我想告诉他,我非常渴望他现在能躺在手稿上,为他解开领带,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而我的手则徐徐向他下边滑去,激起他的兴奋;我想告诉他,每当我想起他前额的美妙软发时,我马上便会感到一股性欲的战栗传遍全身。不行,这些还是不要让安妮格蕾特转告为好。

  “不了,谢谢。我想,过会儿我再拨吧……”

  “喂,西丝女士,喂,赫尔女士……您先别挂!那边已经挂了,我这就给您接过去!”

  咔哒,嗡……啪……

  “弗兰西丝卡?”

  “维克托!”我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现在脱身了?”

  我干咳一声,环顾了一下起居室。

  “嗯。”

  我真的从未想到思念会这么熬人。维克托!我亲……亲爱的维克托!我闭上眼睛,攥着听筒,蜷缩着依偎在阿尔玛·玛蒂尔柔软的沙发椅上,越偎越紧。

  “怎么样,我的小宝贝儿?”

  小宝贝儿!还从未有人这样叫过我!我也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叫我,只有维克托可以。

  这个词儿由他的口中说出来,听上去是如此美妙!

  “我刚刚用另一部电话往你那儿拨过,你没在家?”

  “没有……啊不,在家。我今天刚刚搬的家。”

  “可怜的孩子!这么忙啊!又要写书,又要照顾孩子,还要搬家……我真想跟你在一起啊!”

  啊,甭提多美了!可怜的孩子!总算有人在抚爱我了!如此慈爱、柔和、善解人意的慈父般的话语从来没人跟我说过!我把话筒攥得更紧了。

  “弗兰西丝卡,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我也是!”

  “我都快要想疯了!”

  “我也是!”

  “我特别想碰一下你……”

  “我也是!”

  “喂,安妮格蕾特,出什么事啦?”我吓了一跳。

  “维克托?”

  “嗯,代表会议的事我知道!您怎么不敲门呢?”

  我对维克托的思念是如此强烈,我渴望他刚才的建议立即实现,于是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外面,孩子们正玩得高兴。

  对面,搬运工正忙得不可开交,埃诺和威尔正在美式酒柜边忙着谈他们的事。

  我体内的荷尔蒙也活跃起来。像我这个年龄,这是很正常的。我心中暗忖,恍惚中听到自己的声音:

  “嗳,维克托……我这就来。”

  “呃……什么?”

  “我这就去汉堡。”

  “现在?马上?”

  “对。下一航班是几点?”

  “让安妮格蕾特给你查一下……安妮格蕾特……你今天不是非得搬家吗?”

  “不存在非得不非得的问题。第一,我今天已经搬得够可以的了;第二,有搬家工人为我搬呢,现在谁还自己搬家……”

  “你能就这样离开吗?”

  “怎么不能?我有自己的自由。”

  “好一个有个性的女孩!”

  “哼,怎么样?”没人可以叫我女孩,谁都不行,只有维克托可以。

  “我去机场接你。”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