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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多有趣的工作呀!”她激动地说,“我听到过他的名字吗?”

  “他导演过电视剧《加勒比旅馆》,”我说,“还有《随船医生弗兰克·马丁》。”

  “那是您丈夫导演的?”她激动地叫道。理发师不得不停止了卷发,因为她激动地把头转了过来。

  “是的。”我谦虚地脸红起来。听到别人赞扬自己的丈夫,心里总有一种特别自豪的感觉。

  “这部连续剧我从头到尾都看了!”她又兴奋地叫了起来,“您知道,我有的是时问。我的埃诺虽然还住在我这儿,可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律师事务所里。”

  “您可终于熬出头了。”我羡慕地说。

  女士笑了笑说:“您想到哪儿去了!我的埃诺已经四十五岁了!”

  拉罗做完卷发,给我这位亲切的谈话伙伴罩上了一个烘干器。我友好地冲她点点头,然后又重新读起我的杂志来。

  一位面带迷人微笑的时装模特儿正跨越一个齐膝高的竹篱笆,她那扎有蝴蝶结的丝绸衬衣和直筒超短裙似乎毫不妨碍她。背景处有几只绵羊呆呆地看着她,对她的所作所为显得不可理解。

  我匆匆翻到下一页。这儿有一根可以扯下来的怀孕测试带,它使用非常简单,要么显示“×”(怀孕),要么显示“-”(未怀孕)。但如果智力低下的用户连这一点也不理解又该怎么办?

  在“真疯狂”这一标题下,一位显然没有怀孕的女士正用仿豹皮大衣和红色漆革小包遮护着自己,以免遭倾盆大雨之淋。面对吹得她大腿完全裸露的逆风,她却在龇牙咧嘴、捧腹大笑。在另一页上,她用一双没有淋湿的干脚漫步在满是礁石的地上,一手扯着马笼头,拽着一匹目光疲倦的耕马。

  很显然,她的衣着是专为这一活动而穿的:她身上衣衫褴褛,每走一步,布片似乎都要从裸露的肩头上滑脱下来。要是我这身打扮踏进这家发廊,马上就会有人把我悄悄地抓起来。我不是这位名模,我只是整日操劳的家庭妇女弗兰西丝卡·赫尔-格罗斯克特尔,今天要同一位经纪人见面。

  拉罗终于过来给我这位没有社会地位的区区之辈做头发了。他拉着一张令人作呕的长脸,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我那一缕一缕的头发,然后低声告诉我,我的头发像乱草一样干枯易折,迫切需要焗油保護,这样才能使头发结構得到恢復。

  “我的埃诺是替人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我旁边的女士从烘干器中喊道,“他是本市最好的离婚事务律师!”

  “这工作太有意思了!”我对她喊道。然后我又对拉罗说,如果他认为确有必要,就给我抹那贵重的护发油好了。

  拉罗走开了,去取褐色塑料瓶里那种味道难闻的液体去了。

  “我的埃诺打协议离婚官司出了名!他已经替人家打了九百件协议离婚官司!这您想得到吗?”那位女士自豪地喊道。

  “真了不起!”我由衷地赞扬说,“他怎么那么能干?”

  “这是他的天性!他讨厌吵架!他是个非常文静可爱的小伙子!”

  他一定是个非常迷人的小伙子。他母亲对他的描述使我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感。在我的想像中,他是一位瘦削、没有胡子的男人,穿着一件水兵服,坐在对他来说显得空空荡荡的办公桌后面,用响亮的嗓门劝说委托人要“和睦相处”。

  拉罗开始毫无兴致地捏搓起我的头皮来。

  “用的是甘菊和椴花膏。”他用平淡的口吻告诉我,“您是自己染的头发吗?”

  “不是自己染的,”我无精打采地说,“是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是说,在这几年中头发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拉罗不相信我的话。“这头发肯定是让人处理过的。”他不高兴地挑剔道。

  我觉得自己头发的颜色还蛮好,但用了几次那种柔软上光的定型液之后它就自己变黄了,这当然是在阿尼塔施蒂姆理发店做的。

  “我可以给您做成缕式发型。”拉罗最后开恩似的建议道。

  “所有想离婚的人都找我的埃诺!”旁边的女士又大声地插话说,“甚至败诉的一方也把他推荐给自己的朋友!”

  这一点我觉得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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