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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凯茜把汽车挂上挡开走,在后视镜里她看到卡特莉娜又一次走到街道中间,看来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和害怕。

  那天晚上有一场尘暴,一道巨大的风沙墙往东移,从帕巴果禁猎地经过斯科特戴尔进入菲尼克斯。看着电视,凯茜看见在屏幕下面闪烁着熟悉的警告:“强风警报袭击贾拉南部和马利科巴北部各县。”

  她站起来,走到起居室,窥视后窗外面。外面在刮风,棕搁树和夹竹桃在猛烈地前后摇曳,但是尘暴仍未到达。她急忙走出后门,她把烤肉架从天井拉到储藏室里。她把坐垫从草坪椅子上拿下来,把它们送到房子里。

  她做完这些事,刚刚回到里面。在她关上门后几秒钟,熟悉的尘粒喷水声就打在了窗户上。她一动也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当他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她和戴维以及比利就习惯于这样看着风暴席卷无垠的沙漠向他们袭来,在白夭,深棕色遮盖了天空的蓝色;在晚上,一团黑色的东西使星星黯然失色。他们喜欢风暴。他们觉得,在风的摆布下,看着玩具和自行车到处乱飞很有趣。听着沙尘敲击屋顶和窗户的那种粗野的沙沙声,而他们却在里面仍然安全和受到保护,他们也觉得很有趣。

  现在,这种声音似乎并不那么令人愉快。

  凯茜走到房子的前部,通过窗户看着韦斯特家的房子。她不能通过飞尘看见灯光,她极想知道,兰迪·韦斯特是否仍然走失,他的母亲是否还在外面找他。他们两个人正在沙暴中漫游的这种想法使她感到发冷。她在脑海中看到了兰迪,一个矮胖的身影在飞沙中缓慢移动,被他那发出尖叫声的母亲追踪着,她那乱蓬蓬的头发和睡衣在风中职动。

  凯茜把窗帘放下,把注意力集中到电视上。除了电视声外,房子里一片寂静——她的父亲早就上床睡觉——她把音量调大,努力不去听外面风暴的嚎叫声。

  二

  艾伦和杜勃里宁乘坐汽车呆在李的房子外面,感觉就像在进行整脚的表演一样。他们坐在租来的白色丰田公司塞里卡汽车里,穿过了街道,沿着两条车道往下而行,但是,他们注视的中心是李家灯光明亮的前窗。

  杜勃里宁在用望远镜注视着房子。

  艾伦在操纵盘上的咖啡开始让窗户蒙上了雾气,模糊了他们的视线,因此他拿起斯迪龙泡沫杯呷了一口。他讨厌这样做,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有点可鄙和低劣,并且带有业余的性质。从一辆轿车里对一所房子进行监视,这就像在某些劣质电影和一小时电视表演里所看到过的那种东西,但是他本人从来没有做过这类事,而且他已经知道,这不是他所喜欢做的事。

  特别是对一个警察同行进行暗中监视,更是如此。

  正是这个平科恩安排了这次监视。局长临时重新安排李去处理交通问题,交给他的工作是:根据市里最近一期《交通安全一览》的精神,制定摩托车分配方案——项已经做完了的工作,但是需要把它搞得更有权威性,以免丢脸。李是一个聪明人,因此艾伦认为他已经看清了这里面的把戏,但是表面上他根本没有对这次任务表示不高兴,甚至对这项新工作还感到挺愉快。

  然后,伊冯看见他用交通科的计算机去了解一个女人的地址。

  当他正在从屏幕往黄色抄写纸上记录信息时,她走进了房间。看见她的时候,他很快就把这张纸胡乱地塞在一份打印资料的下面,而她却装作根本没有注意他在干什么。不过,她立即就报告了平科恩。

  李如此粗鲁如此明显地隐瞒自己所写的东西,使艾伦产生了怀疑,似乎发生了什么事。他大概是企图根据驾驶执照号码来寻找一个老情人或潜在情人的地址,但是,平科恩说他们不会提供机会,并且命令他跟踪。

  现在,艾伦觉得自己像一个叛徒。这是他的过错。他开始了这一场滚球活动。如果那一天他不是那么烦躁和古怪,如果他只是把事情与李谈一谈,而不是匆匆做出结论,猛然抓住了可怜家伙的喉咙,李就永远也不会调动,也根本不会去用交通科的计算机,让他独自去不合规矩地使用它。

  另一方面,如果李写下那个地址是为了另外的原因,怎么办?

  杜勃里宁放下望远镜,擦了擦眼睛:“什么也没有发生。你要看一会儿吗?”

  艾伦摇摇头。

  “自便吧。”

  他们两人坐在那里,眼睛盯着房子,没有说话,呷着他们的咖啡。

  三

  “达尔顿说他就住在这条街上的某个地方。”

  萨姆森点点头。

  “教训那个小家伙,居然让我停了学。”

  他们两人都把自行车停在路中间,向四周望了望。邻居们很平静,仅有的声音就是其他街道上汽车的回气噪音,屋顶上空调机低低的嗡嗡声和树上蝉飞来飞去发出的噪声。白天很热,如果住在这里的孩子们呆在家里看电视,他们就不会热。沿着街坊的半路上,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用大个水壶和伯姆达短管冲洗他的皮卡车。

  霍尔巴克用一个手指擦去他额头上的汗,大声说:“我说咱们就骑着自行车沿街来回走,直到找到这个混蛋。有时候他会出来。”

  萨姆森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吉米根本就不出来,也许是由于他看到他们骑着自行车巡逻而不出来,但是还有整个下午,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

  另外,他想抓住那个婊子养的,真想撕烂他的嘴皮,打断他的胳膊。他不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那个孩子,但是,他就是要这个骨痪如柴、发育不好的孩子滚蛋,让他吃点苦头。正是这个达尔顿第一个把吉米所说的话告诉他,要他干预司法的利益,然而,目前萨姆森把眼睛盯住这个瘦弱的小家伙,要把他的内脏揍出来——其中的理由与达尔顿根本没有关系。因为吉米是这些预期的受害者之一,有些人由于从他们旁边走过,在他们谈话时从旁边走过,甚至由于他们存在,就得向他们提出请求,设法避开他们,而吉米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个。就像他的一个兄弟所说那样,孩子就是长出来的水果,到采摘的时候了。

  而萨姆森就是一个采摘者。

  “你认为哪所房子是他家?”霍尔巴克问。

  萨姆森瞪着他:“我怎么会知道?”

  “那么,让我们在附近来回看看。”

  “听起来不错。”

  他们加速沿街向上走,经过了一个街坊,又一个街坊。前面,在左边人行道上,他们看见一个男孩站在一条车道上。一个矮胖的孩子,穿着他妈妈做的难看的童装,当他们向他靠近的时候,他仍然一动也不动,似乎是正凝视着他们。萨姆森把车骑向孩子,在车道斜坡上加速,撞在人行道上,轮胎几乎就要轧到孩子的脚趾,但是孩子仍然没有动。

  萨姆森刹车停住,车轮打滑了一下。这么近了,他才看清孩子脸上结实而迟钝的特征,可以看见他的口水从嘴巴一直流到他橘黄色衬衣的领子上。“这是个傻瓜!”他说。

  霍尔巴克大笑,他把自行车拉到孩子旁边:“你好,傻瓜!”

  孩子迟钝地转向霍尔巴克,细细的蛛网形口水断断续续地流着。

  萨姆森咧着嘴笑:“也许他知道我们的朋友在哪里住。也许他就是他兄弟!”

  他们两人为此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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