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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上帝认为她做错了什么?

  凯茜往回走过院子,到了门边,走了进去并在身后关上了门。壁炉架上的钟正指着六点,房子里的寂静告诉她,她的父亲还没有醒。至少那也是一种安慰。她祈祷他没有听见她在夜里的梦游。

  她走进厨房,从碗柜里拿了一只玻璃杯,从水池里接了水。她把玻璃杯送到嘴唇边时,她的手在颤抖。她看了看厨房里黑色的塑料收音机,她突然想起梦游开始的时间大约与杀人案的时间相同,她几乎把玻璃杯掉下来。她小心地把玻璃杯放在水池旁边的台子上。那只是一种傻的想法。这只是一种巧合,事件之间根本没有联系。她把双手放在台子上,使自己平静下来。现在她要发狂了。

  不是吗?

  她朝下看了看手,看见了指甲下的脏东西。老人被杀时,她在干什么?第一名妇女被杀时,她在干什么?达斯梯被杀时,她在干什么?还有每一个人被杀时,她在干什么?有几件谋杀案发生时,她在睡觉;另外几件谋杀案发生时,她在上班。她的想法是有几件谋杀案发生时,她在睡觉,但是没有人可为她作证;而她在书店的事实,其他人都看见了,她在书店可以有人作证,这时她觉得那几件谋杀案使她感觉好一些。她可能不必为任何人的死亡负责。如果她没有犯这些杀人案,那么,她什么案也没有犯过。这些案件都是由同一个人干的。

  然而,如果她对于在上班的记忆不真实,怎么办?如果她的确还去过别的地方而记成了在书店里,怎么办?

  现在她来寻找改变事实以适应其理论的方法。显然,有些问题要研究,甚至在这么几年以后,但是她不是一个杀人犯。她现在不是并且从来就不是主张暴力的人,甚至她从来就没有寻衅的想法。

  真的吗?她体内的一个声音说。她突然记忆起一个过去的噩梦:她自己,拿着一把刀,乱砍一个裸体的男孩,显然,这个男孩像是戴维。

  看来像戴维。

  但不是。

  她把这种想法从其脑海中驱除出去。她只是太傻了。

  可怕。

  她身上没有一根暴力的骨头。她从来就没有毒害或伤害别人的想法。她甚至都不能让自己去杀死臭虫——如果在家里她找到蜘蛛或甲虫,她不变的办法就是用报纸抓出来扔到外面,而不会把它们拍死或用药把它们喷死。

  然而,不安仍然存在,她步行回到她那多事的房间,在其身后留下了一串不明显的带露水的脚印。

  四

  “小姑娘!”

  “哎,小东西,”保罗低声悄语地说,“哎,小东西。”

  吉米继续往前走,不敢转身,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你好!小姑娘!”

  吉米继续注视着前面的过街人行道。只要他能到达这些黄线的边缘,到达路缘石,年老的过街向导所坐的斜椅那里,他就是安全的。过街人行道那边就是学校。他们的庇护所。

  “我们怎么办?”保罗十分惊慌地低声说,“他们正在打算抓我们。”

  “快点走,”吉米告诉他,“还有,别朝后看。”他的声调使其声音听起来比他本人冷静得多,勇敢得多。在里面,他的心脏在坪坪乱跳,他能感觉到手在哆嗦,尽管他所拿的书把手往下压,因此大家也看不见他的手在颤抖。他们周围,他们后面的孩子们,已经在窃窃私语,已经在谈论他们,而他也听见了几个姑娘那害羞而又激动的咯咯笑声。

  “你屁股发痒了!”

  他后面人行道那里传来了穿着靴子的脚步声,他们在跑着,他们在加速。

  萨姆森和霍尔巴克正从后面越过他们。

  吉米跑着步。保罗叫喊着,把午餐的包给弄掉了,也在跑着,跟在后面;他们两个冲过了几座房子,到处躲着一群一群的学生,不顾一切地跑向过街向导,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吉米已经跑得喘不过气,然而他能感到肌肉被拉紧了,他的两条腿很累,但是,害怕和肾上腺素使他的速度保持在令他这个年级的田径运动员感到惊叹的程度。

  然后,他被从后面推了一下,四足朝天倒在人行道,书本也掉到了地上。由于他跑得不够快或者由于他没有把胳膊放在身前不能协调,直接摔倒在地上。他的脸碰到在水泥地上,上下牙齿猛地一磕,发出了很大的一下骨头劈啪声,他的整个头都受到了剧烈的震动。热血从鼻子里涌出,流满了他的嘴唇和脸颊。

  保罗还在跑。疼痛使吉米的视线一片模糊,但是即使从这个角度,吉米也能看见他朋友那暗中使劲的双脚,正在加速跑向街坊端头的过街向导。

  狠狠的一脚踢在吉米的右侧,强有力的一击打得他的肌肉下陷,使他大吃一惊。同时他感到加倍痛苦,蜷起身体,以防下一脚踢过来,并试图把空气吸回到肺里。他不能呼吸。他像鱼一样地喘息,眯着眼望早晨的太阳,期望能看到萨姆森和霍尔巴克两人,但是,他只看到了霍尔巴克正在怒目注视着他。

  “我们告诉过你,我们会抓住你的,小家伙。”大一点的男孩微笑着,胜利者的笑容里充满了恶意,“这是教训你别跟我们耍花招。”

  聚集了一群人,在围着他的孩子里,吉米认出了蒂娜·巴巴托斯、唐娜。图克尔和另外两个他们班上的姑娘。他期望在他们的脸上看见同情,至少是一种理解;但是,姑娘们只是微笑着,而且,她们的笑容里还有嘲弄的味道,他能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出藐视的意思。他想变得勇敢一些,如果他能逃脱或回击,他想忍受这种羞辱,然而,羞愧的热泪已经在他的脸上流下来,他已经哭了。

  “唉。”霍尔巴克以嘲笑的不自然的语调嘀咕道。“小孩子哭啦?”他弯下腰咧着嘴对吉米笑了笑,“可怜的孩子受到伤害了?”

  吉米想止住眼泪,但是它们还在流下来。他听到一个男孩在窃笑。他听到蒂娜在咯咯地笑。

  “起来!”霍尔巴克说。

  吉米仍然没有动,流着血,流着眼泪。

  “过来,小姑娘。”

  霍尔巴克弯下身要去抓吉米的头发,这时一只大手牵制住了恶棍的肩膀,一个成人的声音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吉米看到,在霍尔巴克背后站着过街向导,在他一生中,看见谁他都没有这么高兴过。虽然他身体的右侧被踢得很疼,深深的疼痛似乎在其各个器官里都有反应,吉米强迫自己坐起来,他用一只手擦他的脸,结果这只手又潮又红,满手是血。

  在他流血时,他们怎么能够笑话他?

  他扫视了一下人群,学生圈的人越来越多了,而他再也看不到他班上的同学。他整个头部都受了伤,当他再次擦脸时,他感觉到出奇地肿了。他的下巴突然疼痛起来。

  保罗在什么地方?吉米站起来想逃跑,但因疼痛而退缩,不过他努力忍住不让新的、恐惧的眼泪流出来,他看了看周围,但是,他的朋友没有和过街向导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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