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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7章 心生疑影

  霍华德在7点整的时候出现在比利家门前的汽车道上。外面还很亮,但东方的蓝色正在悄悄地变成紫色,西方白亮的天空渐渐染上了橘黄色。比利坐在长沙发上正看电视重播,这时他妈妈特丽丝关上了电视,把他轰上楼。比利大声发泄着不满,但还是三步并做两步跑上去了。和大人在一起他觉得不自在,所以父母的朋友一来他就藏起来。特丽丝看着儿子跺着脚上楼也不能责怪他,当年她在这个年龄上何尝不是这样呢。

  “晚饭好了我叫你,”她说道。“饿了可以下来吃点什么。”

  “行。”

  杜戈站起身去开门。

  “他要是不提,咱们可别先说起鲍勃。”特丽丝说道。“我们应当让他高兴,忘掉那些麻烦。”

  他点点头,从她身边挤了过去,说道,“你知道,我还不至于傻成那样。”

  特丽丝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后急急忙忙进了厨房察看准备的食品。杜戈拉开门,脚刚落在门廊里,霍华德就登上了台阶。杜戈一见这位邮政局长便说:“你到底还是来了,太好了。”

  霍华德面露笑容,“谢谢你们的邀请。”他身上穿的衣服搭配得很合理:新浆的粉白条衬衣,深蓝色新牛仔裤,玛瑙色领带,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向后梳理的头发还抹上了发,油亮油亮的,手里拿着个礼品瓶。

  “请进,”杜戈扶着门。霍华德从他身边走过,两人一起进了屋。

  特丽丝解下围裙,向前一步欢迎客人。她也为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低领黑裙,绿松色的项链和手镯,古式银耳环。棕色的头发做成复杂的发卷。她优雅地接过客人带来的礼物。“谢谢,其实什么都不必带。”

  “我自己要带的,”霍华德看着她,“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他又转过身对杜戈说,“我以前说过,可我还要说,你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

  特丽丝脸红了。她打开礼物的包装,把酒瓶转了一下,看了看上面的标签,“香槟酒!”她在霍华德的面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太谢谢了。”说完,她返回厨房,放下手中的酒瓶,把包装纸扔进水池下面的垃圾袋。“你们俩再聊一会儿,我先弄点儿小吃。”

  杜戈示意霍华德坐在长沙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这位邮电局长嘴里感谢着坐下了。屋子里有些热,虽说窗户开着,电扇也转着,但还是不能让人觉得很舒服。楼上又传来电视剧那熟悉的主题音乐。杜戈朝霍华德歉意地微微一笑。

  “等一下,”他站起身,走到楼梯处,喊道:“小点儿声,太吵人了。”刚才的音乐声现在变成了嗡嗡声,接着就停了。“楼上是比利,”他坐下来,向霍华德解释了一下。他心里有不少问题要问明白,不少事情要搞清楚,但却不知道如何策略地开始。他清了清嗓子,决心不再等下去了,同时希望不要显得太热衷、太好奇。“你同新来的邮差处得怎么样?他还和你住在一起吗?”

  “住在一起,可不是经常能见到他,这你能明白。我上岁数了,上床早,起得晚,他正相反,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完全一样。”

  “他人怎么样?”

  特丽丝走进来,把一盘奶酪小薄饼放在他们之间的小桌上。“我去拿香槟,”她甜甜地说着就把目光从邮政局长身上转移到丈夫脸上,并有意地瞪了一眼,可杜戈却假装没看见。

  特丽丝和霍华德两人一人拿起一块薄饼吃了起来。霍华德闭上双眼,仔细咂着滋味,他对这薄饼赞叹不已,“唔,穆里亚尔走了以后,我对这东西就想得不得了,做得真好。速冻食品还有热狗吃不了几天就腻了。”

  “自己不做饭?”特丽丝问道。她又给他们送来两杯香槟。

  “我试过,不行。”

  她轻声笑了,转身回厨房拿自己的饮料去了。

  “他这人怎么样?”杜戈又问了一句。“他每天送信都很早。过去鲍勃中午前后才来。可现在吃完早饭收拾一下邮差就来了。”

  “约翰的确起得很早,有时候我还没起床他就走了。到11点他就把整个邮路走完了,下午4点再回来。”霍华德又抓起一块饼塞到嘴里。“他还没把时间卡交给我——这星期就到期了——等他交来,我看看他填多少小时。每天工作不应该超过8个小时。我看可能有10到11个小时了。”

  “你不觉得有点儿怪吗?”杜戈问道,“我指的是这么早就出来送信。”

  特丽丝坐在了霍华德的身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是啊,约翰是有点儿怪,可还是个好人。活儿干得不错,该干什么都干了,还总是要求多干点儿。这在现在可不常见了,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了。”

  杜戈默默地点点头。霍华德的这番话除了表扬就是赞美,但语调里却藏着什么。就好像他刚才说的都是事先准备好而且练习过的,而不是他的真心感受。从认识这位邮政局长到今天,杜戈第一次感到这个人竟然这样虚伪,而且从来也想不到自己会对霍华德·克罗韦尔有这种看法。他的目光与对面特丽丝的目光相遇了,看得出她也有这种感觉。

  特丽丝不愿再谈这个问题了,她巧妙地谈起一些与人事关系不大的事情,杜戈将势就势也不再提那个新来的邮差了。

  饭做得很好,他们吃得很慢。比利也下来过,取了一些他想吃的,然后又上楼了。他们吃得很尽兴,特别是特丽丝烤的面包,又松又软,热乎乎的,刚拿上来,一转眼就没有了。

  霍华德更是笑逐颜开。“我记不清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

  “我也如此。”杜戈说。

  “那就享受吧,”特丽丝对丈夫说,“这是我们这个月的牛羊肉。”

  “对吃什么她很注意,”杜戈解释道。“我们这家人的健康意识都很强。”

  比利手拿盘子下了楼,朝邮政局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过一会儿又上去了。香槟酒喝完了,特丽丝又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啤酒,她自己喝的则是冰水。

  谈话变得越来越缺乏生气,越来越沉闷。还是邮政局长又先回到那个话题,这时他已经喝起第二杯啤酒了。“我一直奇怪鲍勃为什么要干那件事,”他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看着盘子,用叉子把土豆皮拨拉到一边。“这事儿让我很苦恼,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干。”他抬头望着特丽丝,眼睛红红的,声音倒是很平静。“你认识鲍勃,他这人很随和,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因素会影响到他,他不是那种愁眉苦脸的人。他喜欢他的工作,爱他的家人,日子过得也不错。一切都很正常,家里没出什么大事,没有亲人去世,也没什么能把他推到绝境的事情。另外,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事,他也会告诉我的。”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他清了清嗓子,“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特丽丝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我知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她柔声说道。

  霍华德用手背擦擦鼻子,强迫自己不要落下泪来。“埃伦可真够硬的,我是说,她比我想的要硬,她好像就是这样一个意志坚强的女人。”说到这儿,他用手指捻着餐巾,伤心地笑了笑,“鲍勃过去就管她叫‘石头’。那天我去看她,她刚吃了药。医生让她吃……我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医生说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静下来。家里的事情得要孩子来处理,紧紧张张、乱乱哄哄的日子才开始呀。”

  “他们还住在那所房子里吗?”杜戈问道。

  霍华德点点头,“我跟他们说过,让他们到别处去住,起码出去一段时间。住在原处,只能想起伤心事,这对埃伦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突然间,杜戈心里出现这样一幅图画:那两个儿子每天早早地就起了床,都到那个曾溅过他们的父亲的脑浆的浴盆里去冲澡,从那个曾经粘着鲜血和颅骨碎片的肥皂盒里取肥皂。他也搞不清埃伦怎么能在那里洗澡,怎能不想起她看到过的景象。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特丽丝对霍华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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