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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然后他们被拉开了。

  围观的学生们静静地、几乎是崇拜地望着他。他颤抖着,肾上腺素在体内汹涌澎湃。这时,学校顾问巴顿先生把他叫进办公室。他好像觉得保罗受的伤要严重些,这在几天前连想都不敢想,可现在却并不让他吃惊,他对自己非常满意。巴顿先生关上办公室的门,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告诉他他被停学三天。

  狄恩毫无反应地点点头。

  顾问微笑着对他说:“我这样做是因为我没办法,不然,我会让你杀了他。”

  狄恩眨了眨眼睛,“什么?”

  巴顿先生打开底下的抽屉,取出一瓶葡萄酒,拔掉瓶塞,“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得玩点小游戏。”

  狄恩这才意识到顾问先生喝多了。巴顿喝了一口酒,狄恩想起了在佩妮罗家品尝过的那种甜蜜又使人眩晕的芳香。他也想来一点,但当顾问让他喝一杯时,他却摇了摇头。

  “来一杯吧。”巴顿先生说。

  他可以尝一点,而且在两条腿之间他感到了曾经熟悉的躁动,但他强迫自己说:“不。”

  顾问又喝了一大口。“我明白,”他说,“以后再喝吧。”他把手朝门挥了挥,“你可以走了,”他挤了一下眼说,“你被停学了,走吧。”

  狄恩离开了。走出学校来到回家的路上时,他才开始思考发生的一切,是什么使得他做出这种与个性完全相反的行为?

  居然动手打人?使别人受伤?

  喜欢这样吗?

  还有和顾问之间奇怪的对话……

  这一切他感到彼此相关,可又无法弄清内在的联系。他心里沮丧极了,就像在做一道快要解出来的数学题,答案却怎么也找不到。

  而且这还与他做过的梦有关,还有佩妮罗的母亲们,他的母亲,还有葡萄酒。

  回到家时,他又感到了颤栗。

  这次不是因为肾上腺素。

  而是恐惧。

  放学后佩妮罗来了。上午上课时没有见到她,午饭时也没有见到,他以为她病了,在家休息,可下午回来给她去电话时却只有机器的应答声,他没有留言就挂了电话。

  现在她和维拉走进了屋子。维拉有些紧张,佩妮罗则满怀好奇地四处张望,上次来她也很紧张。狄恩希望有时间打扫一下屋子,早餐用过的碗还堆在水池里,从厨房的过道上就能看见,客厅的地上扔着可乐罐和他下午看的报纸。这不是个良好的第一印象。

  她笑着对他说:“这就是你说的家。”

  他脸红了,“平时很干净,”他道歉说,“你要是打电话说你要来,我会先收拾收拾。”

  佩妮罗笑了,“我想对你突然袭击。”

  维拉不安地望着窗户,“我们全听说了,”她说,“你被停学了。”

  他的脸火辣辣的,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说,想道歉又不知为什么,于是傻傻地站在那几点头,不敢面对佩妮罗的眼睛。

  “没有人喜欢保罗,”维拉说,“你是个大英雄。”但是从她的语气中他能听出来她并不觉得他是个英雄。

  “不知怎么就发生了,”他望着佩妮罗说,“他说你是同性恋。”

  她脸红了。

  “嘿,”他换了个话题说,“你们想喝点什么?可乐?七喜?还是辣椒博士?”

  维拉摇摇头说:“不了,我们得回去。我只能直接开车上下学,已经晚了。我妈会暴跳如雷的。”

  “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佩妮罗说,“维拉送我们一程,然后我再开车送你回家。”

  “我们得赶紧。”维拉说。

  狄恩点点头,对佩妮罗微笑着,“我给妈妈留张条。”

  十分钟后,维拉把他们送到葡萄园门口。他们道别,佩妮罗谢了她的朋友,然后维拉离开了。佩妮罗用钥匙打开黑色的安全盒,按下密码,她紧紧地皱着眉,狄恩轻轻地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知道围墙上面有摄像机对着他们,所以有意使动作不要太过于亲密。“出什么事了?”他问道。

  佩妮罗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门开了,他们走了进去。

  “怎么了?”狄恩问。

  她转过来面对他说:“我的几个母亲。”

  他对她的话毫不吃惊,事实上,他在期待着这句话。他的心跳在加速,“她们怎么了?”

  她摇摇头说:“就是觉得奇怪,我也不知道,说不清楚。”他们慢慢地走着。她告诉他星期六晚上她回家后发生的事,半夜玛吉丝母亲是怎么溜进家门,衣服撕破了,上面还有血。“我爱我的几位母亲,”她说,“但我不了解她们。”她长长地出了口气说,“我……我害怕她们。”

  “你认为——”

  “我觉得是她们杀死了我父亲。”

  他们停下脚步,彼此凝望着。从种植园里飘来一阵微风,送来轻柔的音乐般的西班牙语对话,房屋前面有汽车发动的引擎声。

  “我没有证据,”她继续快速地往下说,“也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事,只是有种感觉,可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朝左右两边看看,好像怕有人在偷听,“昨天我装病,在屋里呆了一天。今天让你过来不是因为……其实是因为我害怕一个人回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应该给我打电话。”

  “我不能。”

  “这就是今天你不去上学的原因?”

  “我午饭后才去的,早上呆在图书馆。”

  狄恩添添嘴唇说:“我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

  他把她拉过来,拥抱着她,她哭了。他感到她在发抖,靠在他的衬衫上啜泣。他想表示同情和理解,于是他把她楼得更紧。更近。

  他想起母亲带回家的男人,那个被杀害的男人,相似之处让人惶恐不安。他想告诉佩妮罗,但又不愿让她担忧。他对待这种事的办法是置之不理,不去多想,可佩妮罗却恰恰相反,他试图想象她和一群被自己怀疑是杀手的人在一起生活,心中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望着她身后的希腊风格的建筑,他不寒而栗。

  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不知该说什么,该如何反应,没有解决问题的捷径,也没有人可以倾诉,可以依赖。他不能就这么去警察局说他一直在做奇怪的梦,说纳帕好像有恐怖要降临,而且,佩妮罗认为她的母亲是杀人犯。他也不能对他的妈妈说,因为……因为他感觉她也牵扯了进去。也许该告诉凯文,可凯文不一定就比他更能对付这件事。

  对付什么事?

  那才是大问题,也是整件事中最棘手的方面。什么也没发生,至少没有具体的事。虽然有蛛丝马迹,可没有任何具体的事可以用来说服旁观者,表明他的恐惧是有理由的。

  可佩妮罗也感到恐惧。

  这也许是个理由。

  她推开他,擦干眼睛,努力想笑出来,“对不起,”她说,“我把睫毛油蹭到你的衬衫上了。”

  “没关系。”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做什么?”狄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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