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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嗨,警卫!警卫!”我使劲摇动栅栏大声喊道,但是再也没有人过来了。他们准是嫌我进进出出打电话厌烦了——但是我那一角硬币还没花掉呢,而且我知道我有这个权利,没错。

  要是到天亮我还没有找到律师的话,他们答应给我指派一位公共辩护人。唉嗨。我是找佩里·迈森还是找一个正走霉运被逐出律师界的酒鬼呢?但愿我能找出解决的办法,至少能找到一个头脑清醒的人,他可以……

  “真金不怕火炼。”主席争着引起我的注意。

  “逆境锻炼人的性格。”那位雄心勃勃的理论家一号补充说。

  “噢,别装蒜了。省着点劲儿吧。”我耸了耸肩把他们甩掉了。他们到底睡不睡觉啊?

  别的先不说,我现在是饿极了,眼前除了自己的皮和骨头什么也没有。天亮之前什么可吃的东西也别想得到,能得到的只有饭后即遭逮捕的厄运……假如一个人想他自己是什么他就能成什么的话,那么我就是一个配着花色配菜的大热狗。假如一个人能成为他想吃的东西,那么我就大大的不是个东西,一个零,一个零的代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这就是我。三等武装抢劫,头号人民公敌。多么可笑。利夫又会说:“太可笑啦我都忘了笑。”……这一切你能想象吗?不过,妈的,我不得不承认这座城市的法律运作方式虽荒谬但有利于定罪……放屁,我现在还不是跟定了罪一样。也许我应该接受协商认罪,使自己拜倒在法庭的仁慈之下?

  仁慈?这可非同小可。你犯的可不是普通的罪。是一等犯罪。严重犯罪。狱中漫长的岁月。我知道他们企图胡乱给我定罪(敲诈我)。连他们的描述都是那样的吻合,你已经听到了……但我又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做了那种事——不管是什么事……狗屁,在这类事情上你永远也弄不清它究竟是什么事。

  上午10点。伯尼·考夫曼先生,大人,你究竟在哪里呢?从我服了输并且给你在电话里留了言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小时了。他们已经开始让嫌疑犯们在一个大铁门前排队候审。鄙人也战战兢兢地排在他们中间,队中那四个人看上去长得很像,虽说社会背景不一定相同……

  等待。等待。等待。这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一旦我走出牢笼,我一定告他们狗日的,罪名是错误逮捕我以及浪费掉我宝贵的时间——这倒是个弄钱的好办法,当然,除非他们捏造个什么罪名给我判了刑。

  跟上。跟上。我不耐烦地往前蹭,就让这个马戏团做巡回演出吧。当我站在那里等待他们的胡说八道时,忽然心中对《古伯斯威尔在崩溃》产生了疑问。它也许根本就不是——像我曾相信的那样——关于社会秩序、法律与司法的崩溃,它只不过是一项很难的测验,目的是调查人的耐力,精确地测算出在使人不至于像根橡皮筋一样被拽断的情况下对人的惩罚极限是多大。这倒是一个有趣的想法,只是如果我怀疑的是真的,那我不就是一头猪了吗?他们刺激我,激怒我,为的是试验我的极限……伯尼究竟在哪儿呢?我本不该在这地方呆这半个多小时……是啊,我不得不承认,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对一本小说进行修订而走极端,不管那内容是关于什么的。

  “行啦。排好队。”监狱看守开了门。“上平台之后你们要站在中间位置。不让你说话就不准说话。听明白了?”

  “好啦。齐步走。”我边想边像个机器似的跟着队伍走。“演出开始,伙计们。”我走得活像个模范囚犯。我被领进一间没窗户的光秃秃的屋子,除了我和“朋友们”站的平台被聚光灯照得雪亮外,周围一片漆黑。我紧张地朝暗处瞥了一眼,除了几个来回晃动的影子外什么也看不见,人影前有一面所谓单面镜的东西。

  “三号,”一个声音突然叫道,“出列。”

  停顿。

  “三号。你。出来!”

  “谁?我?”我问道。被叫的人在这五名罪犯中无论从哪边数都是三号。

  “没错,你!”

  我驯服地朝前迈了一步,两腿微微发颤。

  “开始。我命令你大声清楚地说出你的名字。”

  我当时又气又饿,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我身上。我紧闭着嘴站在那里。

  “讲。”为这场戏挑选演员的导演大声说,这是我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一个我不愿意扮演的角色做声音试听表演。“你叫什么名字?”

  沉默。

  “快讲!”

  “说!要么我们就来帮你把舌头掏出来!”一个声音在黑暗中恐吓我说。

  “噢,长官,厄(我)的名字斯约赛·吉米艾,”我脸部肌肉抽搐着笑了。“你索的花(说的话)难听,难——”

  “割他的舌头!”前排的一个流氓大声喊,如果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的话,他肯定特想帮着把我的舌头割下来。

  “啊依,你斯索散(是说三)号?”我用依地语的数字说,存心跟他们开个小小的玩笑。“还斯索(是说)他,老板?”我的话音里暗示了种族歧视。

  “好啦。三号,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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