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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挤出一丝微笑,转过身继续画线。尽管我努力使精神集中,可是旁边的老根茨使我心神不定。我有心把线条画直,但是两只手却不听使唤,不是放好水平仪却掉了笔,就是拣起笔又斜了水平仪。我想让她离开,别在这儿烦我,不过,总而言之,谁让这是她的势力范围呢?我是谁呢?不过一个不起眼的木匠而已,想到这里我开始琢磨一两千年前的那位木匠是怎样的一种感受。

  我把锯子插进镶板开始锯起来。干了一辈子木匠活,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镶板,十分难锯,所以干得很慢。挣扎着锯了几英尺后我停下来喘口气,不曾想转身发现老太婆正在我背后忙着用吸尘器吸散落下来的木屑。她每吸干净最后一粒微尘便关掉吸尘器怒冲冲地瞪着我。我打心眼里不愿意让锯末落满地,可是要想在这么硬的壁板上开一个窗口而不掉锯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呀。幸亏她明白这个道理,我想。

  我大喘一口气,换上新锯条,拿起电锯接着锯起来。我听见身后的吸尘器又响了起来。这一次锯子忽然加速了,我越锯越快,陡然间眼前闪出一道强光,一阵电击一样的震颤很快从电锯传导到手臂,把我用力推到弗劳·根茨身上。倒霉的是,我不但把她撞倒了,还把她压在了我身子底下。

  “我的天呀。瞧你干的好事!”我从她身上爬起来时她大声喊叫着,用手捂着胸使劲喘着大气。

  “唉,我扶你起来。”

  “你怎么搞的!”她用力把我推开,连让我帮助她掸掸身上的锯末都不肯。

  “我不知道。”我说。此时我仍抖个不停,浑身无力。

  “灯呢?整所房子。停电了!”

  “一定是我割断了电线。我看,小姐……太太……问题不大。”她一间屋一间屋地乱撞,我跟在她后面向她做着解释。“只不过烧断了一根保险丝。也许是两根。也许是大保险丝。不过问题不大,相信我。”

  “问题不大?”她站在昏暗的屋中间嘲笑地说。

  “听我说,先让我锯完它,我就能找到那根电线了。我把线接上后再换一根保险,一切就完好如初。”

  “那就快点去干,还戳在这里干什么?电冰箱要毁了,肉块还在烤箱里呢。我正打算熨衣服哩。”

  我急忙拿起电锯接着干,这时才发现,不光她的电冰箱、雪柜、熨斗和烤箱停止了工作,连我的电锯也开不了了。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只知道傻笑,接着便不顾一切地拾起凿子和锤子开始狠命地凿墙,试图凿出一个洞口好找出藏在里面的电线。电线不时地露出一点,不过只有在我找着线头并把它们联结起来之后才可能使老太婆从我背后离开。

  我全身被汗水浸透,木屑不断往脸上蹦,半小时之后我终于凿出一个难看的大豁口,没错,那个就是被齐整整切断的电线头。我将绝缘外层剥去,把导线拧好,再用胶带将它裹好,然后举起火苗摇曳的蜡烛跌跌撞撞地去黑暗的地下室里寻找保险闸盒——正找着,不小心把架子上一层的罐装黄豆、腌酸菜和甜菜统统推到了地上,我连忙把碎玻璃瓶连菜带汁踢到架子底下。我终于找到了闸盒,换好熔断的保险丝,整所房子又亮了起来。我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干活的地方。结果发现身后留下一溜甜菜汁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地下室去。

  我得离开这里,我警告自己,于是急速地据起来。老太婆不在的这一刻我发了疯似的拼命,嗖嗖嗖,乓乓乓,木头被锯开,窗框的木屑纷纷往下掉。我满腹仇恨似地撕掉绝缘线,从里边把壁板敲掉,这时老太婆又出现了,肯定是她。

  “老天爷!”她喊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的是血一样的脚印。

  “太黑了,你瞧。出了点意外,”我嘟囔说,“碰掉了一小瓶罐头。我猜是甜菜。不过我想这不会渍住的。我妻子常用一点热水、肥皂和……”

  “快收拾家伙给我滚,看在上帝的分上!”她咆哮如雷。

  “我也是这么想呢,只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请不要老站在我身后边。”我说着猛拉一块板子,结果它不仅没从画线部位掉下来反而扯松了上沿,上沿接着又把天花板豁出了个裂缝,白粉刷刷掉下来落了我们一身。“好啦,别担心,没关系。看上去比刚才还糟糕。其实不过掉下一点点灰泥。我把窗户安上就把它修补好。只需要涂上点白灰,马丁根本不会注意它。我保证。真的。让我想想我刚才干到哪儿了?”我设法跟她轻松地交谈,好把她的注意力从天花板引开。天啊,维维卡是对的,想到这里我意识到,必须加劲干,要赶在根茨博士回来之前离开这里,免得让他看见我这狼狈相。真想甩手不干马上离开这里,但是我不能。我已经使自己陷得太深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活应该容易一些。我只需把窗框楔进去。补好天花板。然后溜之大吉。

  我到外边慌手慌脚地撑起梯子,爬上去修整锯过的地方。

  我拼命地加劲干,可是总干不成我预想的那个样子。什么地方不对头,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去它的吧。接着干。快点把窗子装上去,然后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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