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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他凝视了他的局长一会,确信他炯炯有神的眸子的深处有了高兴得微微发亮的迹象。

  “在我追查期间——如果我真的追查的话——你们找算干什么呢?”

  “我打算请一个月假,先生。我要离开这幢大楼,在你或你所委派的人把这桩事情彻底查清,我和冯·格鲁塞小姐品行不端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得到洗刷以前决不回来。”

  他又在M的眼睛里看到了表示高兴的闪光。“这个主意很好,邦德上校。我建议你到你的办公室去,把书面报告写好,然后离开这幢大楼,等我召你再回来。”

  “先生,你是叫我暂停执行我的职责吗?”

  接着有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邦德确实看到局长扬起了眉毛,若有所思。“不是,邦德上校,不是,我并不是叫你暂时停止执行你的职责。我只是让你休假,你可趁此机会去干你认为适当的事。去把你的报告写好,在一切问题澄清以前别让我看见你。”

  邦德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听见M说话又停下来,转过身。“噢,邦德上校,我建议你把你保险柜里的东西清出来并且把你办公桌里的所有敏感的文件都带走。我会告诉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这次所给的暗示可绝不会令人误解了。虽然M表面上仍然说话生硬,面露怒容,可是明显地向他眨了一眼。

  “先生,很好!”他也向M眨了一眼。“还有一事我想征得你的同意。”

  “什么事?”

  “我想去参加马奇女士的葬礼。”

  “在我看来,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祝你万事如意!邦德上校。”又向他眨了一眼,这次眨的眼可眨得大大的而且也毫不掩饰了。

  写报告花了半个钟头。他把报告装进信封,让通讯员送交M。他的办公桌几个抽屉装的东西并不重要,因此他打开了墙上那个小小的保险柜,这种保险柜是为所有资深官员配备的。上个星期六他离开时,保险柜已经几乎是空的了。但是M既然作了那样的指示,再结合他那神秘的眨眼暗示来看,其中必然另有深意。

  在保险柜里放着四个薄薄的米黄色牛皮文件夹,每个文件夹上均有“内部传阅,已经分类”的旗形标志。看一眼里面第一份档案,他发现那是关于上个星期在罗马、伦敦、巴黎和华盛顿所发生的四起谋杀事件的最新报告。他心里毫不怀疑。

  M静悄悄地命令他对这四起事件进行调查。

  他迅速把这几个文件夹塞进公文箱里,扣上号码锁,然后离开办公室。在大楼正门的入口处,他打了一个要出去的手势,说了“度长假”几个字,接着补充说:“有事请拨私人电话号码联系。”然后他大踏步跨出大门,走到街上,沐浴在伦敦下午宜人的暖洋洋的阳光里。

  几分钟之后,当他以轻快的步子穿过摄政公园,向克拉伦斯门和贝克街走去时,他就觉察有人在监视他。在保密界混一辈子的人都过着双重的生活,在黑洞洞的,像迷宫一样的小巷里徘徊,在那里真实往往变成了虚构,现实常常变成了幻想。因此他们势必会长出敏感的触角——第六感官。

  究竟他的触角是怎样工作的,他从来无法向任何人作出合乎逻辑的解释,但是触角确实在工作,那是没有疑问的。他确实意识到有人在监视他,也许还在跟踪他,然而他又无法立即认出监视他的是哪些人。

  一到贝克街,他决定迫使他们为了赚钱参加一次赛跑,以这一办法从人群中辨别出监视他的人。他拦下一辆过路的出租汽车,叫司机把他送到摄政街的奥斯汀·里德商场。当司机把车开进街上的车流中的时候,邦德回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穿黑衬衣和牛仔裤的年轻人气急败坏地连忙把另一辆出租汽车拦下来。

  奥斯汀·里德商场占了摄政街西侧几乎整整一个街区,那里离皮卡迪利广场只有几个街区。当出租汽车到达时,邦德连忙塞给汽车司机一张5英镑的钞票,汽车还没有停稳他就踏上了人行道。他不想进入商场。相反,他匆匆向伦敦人通常称之为“迪利”的地方走去,接着就走下通往伦敦地下铁路的台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乘地铁火车去南肯辛顿,打算到那里转车坐到循环线,再乘地铁火车回到斯隆广场,然后他就可以步行回到摄政时期的舒适房子里自己的套间了;那幢房子是坐落在离国王路不远的一条两旁树木亭亭如盖的寂静的街道上。

  当他穿过南肯辛顿的人行隧道时他意识到他在贝克街所看见的年轻人不仅形影不离地跟着他,而且有时还大耍花招跑到他前面20多英尺的地方,似乎预先知道邦德的目的地。那个年轻人是个职业监视者。邦德知道,只要有一个有经验的监视者,那么附近通常还有两三个其他的监视者可以召之即来。

  心脏开始猛烈跳动,神经末梢感到刺痛。被盯梢这件事本身就造成了紧张的感觉,他感到他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在绷紧。他不知道这个监视小组是从哪里来的。就他所知,他们可能是某个外国情报部门的人,然而他认为,更有可能的是MI5著名的监视组的人。

  通常持续一个钟头左右的乘车高峰还没有到,月台上就已经人山人海了。那个身穿黑衬衣和牛仔裤的年轻人懒洋洋地靠在一堵用瓷砖镶得光溜溜的墙上,附近竖着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买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字样。

  邦德故意站在这个监视者的正前方,让这个年轻人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脊背,等着下一班车从隧道里轰隆隆地开来。车一到,“唏”一声火车的自动门就开了,到处都是人头攒动,车外的人蜂拥着拼命抢上车,而车内的人则不顾死活地挤着下车。

  他留在后面,好像改变了主意,不想上火车似的。接着他转过身来,向前跨了一步,问那个年轻人是否知道现在是几点钟。那个监视者懒洋洋地举起左臂看他的手表。邦德突然用右手的拳头又快又狠地猛击了一下他的下巴。

  那个监视者的头很快地恢复过来,他的双眼呈现出呆滞的惊讶神色。

  “这里有个人遇到麻烦了。”邦德朝着一个穿制服的官员叫喊,接着向最近一个车厢快要关上的门猛冲进去。火车开出站台时,他看见一小群人围着那个萎靡不振的监视者。

  邦德所居住的那条街离国王路不远;那条街是条死胡同,因此是干他这一行的人最理想的居住地点。“要么你住在露天的地方,与周围其他人之间还要有一大片平坦的开阔地,要么你就选择一条只有一个进出口的街道居住。”多年前有个教员这样对他说,“最好是一条短街。”那位老专家补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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