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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我的朋友——唔,真正的朋友,贾森·圣约翰—芬尼斯和戴兹尔·圣约翰—芬尼斯。”

  “戴兹尔?”

  弗雷迪的手不耐烦地挥了一下,“哦,我想她真实的名字是戴维德,或别的什么有点特别的怪名字。人人都叫她‘戴兹尔’。他们都是超人,对计算机了如指掌。脑子都出奇地聪明,发明了让人眼花缘乱的战争游戏。”

  M曾向他介绍过杰伊·奥滕·霍利周围的人的基本情况——“夫人”戴兹尔;年轻的专家彼得·阿马迪斯(“我想他是奥地利人。”弗雷迪在谈到这个人时说。);甚至更为年轻的剑桥大学的毕业生,辛迪·查尔默女士。

  “她绝对是个有趣的人。”弗雷迪兴高采烈起来,“当地的农民叫她‘罪恶的辛迪’,她到哪儿都受人们欢迎,特别是男人。你知道,她是黑人。”

  不知道,邦德说他的确不知道,但他是要弄清楚的。“罪恶的辛迪和彼得·阿马迪斯是怎样和睦相处的呢?”

  “哦,宝贝儿,对那个姓阿马迪斯的男孩儿女人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也不抱什么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瞧着吧,我要给贾森提个醒儿。”弗雷迪像许多她那一类的姑娘一样,说话时喜欢带些伦敦的土话,特别是当她们在外地时。“我马上去证实一下,他们是否会介意我带你去。”

  她转身离开了五分钟。

  “有结果了,詹姆斯。”她一回来就忙宣布道,“他们绝对欢迎你去做晚餐聚会的客人。”邦德慢条斯理地问了弗雷迪一些问题,他想知道“老贾森和戴兹尔”何时成为这样密切的朋友的。她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出,就她所知,是两个月之前。

  他们坐上本特利。“我特别喜欢闻本特利,或劳斯莱斯车里的皮革味儿,它们让人性欲勃勃。”弗雷迪说着,蜷曲在前面的座位上。邦德打个手势,小心地问着方向,当车子转弯时,弗雷迪说,“大门可能是关着的,可以扔过去等一会儿。贾森发疯似地喜欢安全装置,他搞了许多令人不可思议的电子玩意儿。”

  “我来赌一把。”邦德屏住气,遵从着弗雷迪的指挥,左转弯,缓缓地把马尔桑的车头贴过去,直到离高大的金属栅栏不到一英寸的距离。他把赌注下到他们的这些钢铁做的玩意儿上,要根据这锻铁装饰的栅栏的反应来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大门的开启装置被保护在厚实的石柱里。肯定装了闭路电视一类的东西。他们只等了几秒钟,就听见门锁咔咔啦啦的响声,门栅向后退去。

  正如邦德预测的,隐多珥是一座很大的房子,大约包括二十个房间。典雅的乔治风格的建筑,带立柱的走廊,对称的吊窗。窗子像眼睛一样从金黄色的石墙中凸出来,仿佛是隐多珥本身在窥视着每一个走进院子里来的访问者。路上的碎石在本特利的车轮下嚓嚓地响着,勾起了邦德许多的回忆——他曾拥有的老车,奇怪的是,还想起了他在学校时读过的多恩福德·耶茨的书,想起和同学坐着本迪斯或劳斯莱斯车去历险,通常是去保护那些长着小脚的漂亮的女士们。

  贾森·圣约翰—芬尼斯——邦德已学会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他——站在敞开的房门前,车灯转弯时照在他身上,他没有躲避。他已经“死”了十年,但同夹在摄政公园总部他卷宗里的那些照片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颀长的身材,瘦削,但很强健,走起路来,步履优雅而坚定。他那绿莹莹的眼睛,正像珀西说的,摄人魂魄。它不论变得温和还是冷峻,都有一种催眠般的、敏锐的、穿透的效果,仿佛它们能直视你的心窝。他的鼻子的确大而呈钩状,让你能想起割草的大钩镰。炯炯如炬的双眼和大如铁钩的鼻子,的确给人以鹰隼的印象。邦德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抖了一下。这位科学家似乎给你一种使人心神不定的不祥的感觉。然而他一开口讲话,这种感觉便立即烟消云散了。

  “弗雷迪!”他迎上去,吻她的脸颊,“见到你真高兴极了,也非常高兴能认识你的朋友。”他伸出手来,“邦德,我没叫错吗?”声音低沉、愉快,伴着爽朗的笑声,像是中大西洋地区的口音,很可能是波士顿人。他握手有力、热情、友好,通过手掌之间肌肤的接触,仿佛传送出了一股热流,表达出良好的祝愿和热烈的欢迎。

  “呵,这是戴兹尔。亲爱的,这是邦德先生。”

  “叫我詹姆斯,”邦德说道,已经感受到了这个人的一种危险的催眠般的魔力,“詹姆斯·邦德。”

  当他注视着从屋里走出来的这个身材婀娜,体态轻盈、一头银褐色秀发的女人时,他的心跳突然加速。但接着,他就明白了这是光线在捣鬼,距离加上薄暮时分的幽暗,使得戴兹尔看上去那么像珀西·普劳德:一样的头发,一样的身材,一样的个头,甚至是一样的步态。

  戴兹尔同她丈夫一样的热情好客。他们二人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默契,仿佛他们能联手把你抱起来,拉进他们的具有有魔力的圈子。四人离开汽车,向宽大的门廊走去。邦德这时竟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何不把谨慎抛到九霄云外,当面直截了当地问贾森,很久以前的那天,在那次倒霉的飞行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究竟为什么要失踪?目的是什么?他直到今天究竟在干什么?

  但事实上,整个夜晚邦德都保持了很强的克制,一点儿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贾森和那个活泼可爱的戴兹尔证明了他们真是可怕的一对儿。只要进入他们公司几分钟,你就会觉得自己与他们好像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随着贾森的故事,你知道他是在加拿大出生的,而戴兹尔来自纽约,但从她的口音上,你听到的不像是第五大街,而更像是骑士桥①的味道。

  ①骑士桥——伦敦的一个高级住宅区地段。

  M向邦德介绍情况时,有一个方面是从未谈到细节的。但现在,看到这室内的精美装饰(“这是戴兹尔的设计,”贾森笑道,“她是那类被称之为‘天才’的设计师。”)和显然是匠心独具的设计风格,你会强烈地意识到什么是财富。他们首先被带进宽敞的起居室,这里展现着原有的乔治风格与舒适的现代设施的完美结合——原有的古老的结构与素净的、带条纹的墙纸(奶油色叠加石灰白)和谐地融为一体,这一切又和现代派的绘画、带大皮扣的翼状靠背扶手椅和长沙发显得非常协调。邦德很奇怪,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呢?这些财富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呢?

  一个菲律宾童仆端来饮料,他们的谈话几乎完全集中在贾森夫妇对这房子所做的绝妙的整修(弗雷迪引出的话题)和当地的逸闻趣事上。

  “这就是我喜欢在乡下生活的原因。”贾森发出低沉的咯咯的笑声,“我的工作使我不能参与你们称之为‘社会活动’的那类事情,但我们仍能听到所有的闲话——因为人人如此,都爱听闲话。”

  “除了我们自己的闲话,亲爱的。”戴兹尔露齿一笑。邦德想到,她的鼻子和珀西从前没“剪短”时的鼻子真是一模一样。事情颇为奇怪。是杰伊·奥滕有意的选择吗?他知道真正的珀西是什么模样吗?邦德不得而知。

  “哦,我可是知道有关我们的闲话。”贾森的声音里深藏着幽默,“辛迪是我热恋的情人儿,而你多数时间是和彼得·阿马迪斯上床的。”

  “这可对我好处多多呐。”戴兹尔用手掩住嘴,吃吃地笑起来。“他们去哪儿了,亲爱的?我是说彼得和辛迪。”她问道。

  “哦,他们马上就来。他们还想再玩一玩‘革命’。我们还有大量的准备工作要做。”他转过头来对邦德说,“我们的工作是搞计算机游戏。”

  “弗雷迪说起过。”邦德极力抗拒着诱惑的魔力,只允许在自己的声调上带出一种隐含的不赞同的暗示。

  但贾森立即就明白了邦德的语意,“呵,你是搞程序编制的,对吗?弗雷迪告诉过我。”“会一点儿,但没有搞过游戏,真的没搞过。”他把“游戏”两字说得很重,即传达出这样一个信息:他对只用计算机来玩游戏是极不赞同的。

  “啊哈,”贾森摇摇手指,“游戏和游戏可是不同的,邦德先生。我说的游戏是一种复杂的、极新颖的、高智能的娱乐,而不是娱乐中心的那种乒乒乓乓打打杀杀的垃圾。你现在在为谁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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