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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只有保罗这个外来客没有上前。他忸怩而又有点糗,不过仍旧受到这种精力与自发性的吸引。佩卓大爷看出了他内心的冲突,把他拉过来,塞给他一个酒囊。保罗喝了一大口,然后他心理上的抑制都不见了。他的心被此刻的狂热与古代的韵律抓住了,因此他的眼光无法自维多利亚身上移开……她的丰臀随着最原始的冲动左摇右摆,细长的小腿在踩着的紫色葡萄汁液中舞动不停。

  借着收割月圆的光线,她看到他在看着她。他拍手激励她继续跳。她朝着他唱,臀部扭来动去,更加加强了他早已升高的欲望。在她四周,其他妇女也一边舞,一边拍手,并且朝着她们的男人歌唱。

  种植与照料葡萄的一年时间已经结束,新年要开始了。桂黛已经进行了她的仪式,恰如其分地谢过天地。四种风都吹过山谷,带来祝福,将好运给予艾拉冈家这个大家庭,使他们有理由在收割那天整夜都在庆祝。

  维多利亚跑进她的卧室,仍旧因兴奋而上气不接下气及大笑。古代的祈求生殖仪礼已为她的幻想添柴加薪,把她的热情激动得到达了沸点。她像磁铁吸往磁力场一样,她也受到吸引——受到他的步态、他眼中饥饿的神色、他的微笑的吸引。她走过房间,将两肘放在窗台上,大口吸着夜间的空气,心有所期而娇躯微抖,葡萄的汁液由她的小腿向下流。

  月亮挂在她伸手遥不可及的地方。真正收割时候的月亮,橘色、很大、衬着星光照耀的夜空。明天,它就要缺了。它就是不动声色地逐渐消失一直到小小一弯,然后整个看不见了。但是今夜它又大又圆,它的光亮几乎使人睁不开眼,可是不可能不予理睬。她凝望着月亮被云影遮住的表面,心里想着不管明天或者后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今夜她都要与保罗在一起。同他做爱。她不愿变成终其一生她都不清楚她自己何以要拒绝接受那种鱼水之乐。

  他发现她在窗户旁边,她的裙子几乎提到腰际,棕色眼睛里闪着欲念。他目击到祭典中精力如疯如狂,使他心中充满热情,半疯半癫。他因为想要得到她而几乎无法呼吸。他盯着她看,一面想像他自己褪掉她的罗衫,吻着她的乳房,与她做爱直到两人都心满意足。

  她似乎飘浮过隔开他们的空间,两人互相拥抱在一起,他们的双唇被吻粘住了,这一吻烧到了他们的心灵深处。他们滚到床上,彼此想要得到对方的这种渴望深邃得像深海一样难以见底。她轻呼着他的名字,他呼她的名字作为回应,然后他们就进入了文字及语言难以描述之境。

  她的手在他头发中搔来搔去,然后顺着他的背摸下去。他扯开他的衬衫钮扣,并且扯她的衣裳。她抬起臀部去迎接他的时候一点也不保留。她用双臂紧抱着他的颈,并一遍又一遍轻呼他的名字,她像要使自己安心这个人真的是他。他品赏着她香甜的唇,她肌肤上的盐味,以及将她大腿染成紫色的葡萄汁液。

  他饮着这一切,用手抚摸着她。然后突然之间,他们正在癫狂的行径使他心里一动,他挣脱了她,连他自己也很惊讶。他由床上跳起来,两个人都张嘴吸气,他们的身体因为欲望受阻而感到疼痛。

  她坐在床上,颤抖着,紧抱着双臂放在片刻之前他的嘴唇吻过的乳房上。他恨他自己,无法忍受他对待她的情形。不论他现在可能对贝蒂怀着什么样的感情,他仍旧是她的老公。清晨一到,他就必须打理好他的东西,离开努贝斯,继续前行。

  “我需要你,胜过需要任何东西,维多利亚,”他说,他的声音因为情绪关系在发抖。“你无法想像我多么需要你。但是我并非自由之身,而我不想用那种方式伤害到你。我很抱歉……我真的十分抱歉。”

  她忍住眼泪,而他蹒跚走出了房间。她不能再哭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追他,使他了解他不会引起她更多的痛苦,她必须忍受的痛苦已经够多了。她只有足够的力量翻个身,凝望几个钟头的月亮,最后,她睡着了,睡得很不安稳,梦中看到可怕的景象,见到她自己沉溺在装满紫色成熟的葡萄,满得溢到桶边的大桶中,尖声大喊救命。

  第9章

  她黎明时起床,因为阳光照射的缘故以及想到保罗匆匆走出房间时的脸色将她唤醒了。她不知道自己对两人之间发生的事作何想法,除了提醒自己他像她需要他一样也很需要她。她眺望窗外,有一半盼望看到他朝路上走去,肩头上打着他的筒形旅行袋。但是小径空荡荡的,在房子与远山之间飘着一层云雾。

  她很快卸装将自己好好梳洗一番,用沾着香皂的海绵擦掉小腿上的紫色污迹。床单必须更换,因为它们也沾染了葡萄汁液,东一片紫,西一片紫,使人辛酸地想起一个永远没有实现的承诺。她决心将她对保罗的感情抛到身后,于是大步走出房间,手臂下夹着一大叠弄脏了的床单。

  她甚至还没有走到楼梯那里,她的母亲已走出房来,她的手臂下也夹着由床上取下的,沾了葡萄汁液的床单。一会儿之后,桂黛也加入她们,同样地提着一大堆紫色床单。“你昨天晚上睡得香甜吗,querida(亲爱的)?”玛丽逗着她的女儿。

  她与桂黛开口大笑,真是两个高兴使坏的人。不过维多利亚因为痛苦而脸色一沉,她们的笑声便停了下来。她一语不发地跑下楼去,床单拖曳在她的后面。

  亚伯多也已经醒了,在屋子周围走动。一夜恩爱之后,他的心情很好,除了他的儿子今天早晨想向他找碴。佩卓跟着他,由这间房追到那间房,手中挥动着他这学期在经济课堂上发现的一份学报。

  “爷,”他说,跟在他父亲由厨房进入走廊。“我们可以领导市场而不要在后面穷追——”

  “见鬼,我的帽子呢?”亚伯多问,他的心已经放到这天前头的事情上面去了。

  他对他儿子的大学教授为了准备影响学生而操作出来的理论,根本没有耐心。他们都陷在他们的象牙塔里,完全脱离现实,已经无法了解用葡萄赚钱的行当,而只知道辨别黑尔乐红葡萄酒与比诺黑葡萄酒的不同。

  “我们可以用有限合伙公司的办法筹款。”佩卓说,他开始重说他自己说过的话。

  亚伯多几乎没有在听,他走进起居室,仍旧在找不见了的帽子,他并没有找到帽子,却发现他女儿的老公仍旧穿着他头一天所穿的衣服。而且,除非是亚伯多搞得太错了,沙发上还留着男人身体的印子。甚至于教导佩卓的教授也会盘算出保罗是在起居室沙发上睡的,而维多利亚是一个人在亚伯多床上睡的。

  “嗨,保罗,”佩卓说,亚伯多还没有来得及盘问保罗。

  保罗忙着整理沙发上的枕头。“嗨,佩卓。早,艾拉冈先生。”

  “那么你的想法如何,爸?”佩卓说。

  亚伯多仍旧盯着沙发,设法猜猜保罗与维多利亚到底搞些什么名堂。“想什么?”他心不在焉地说。

  “将作业予以现代化。”佩卓着急地说。“有限合伙公司。”

  “你找合伙人,你就是找麻烦,”亚伯多厉声说。只有在天塌下来的时候,他才有意拓展及进行现代化。

  “你可以常常向银行借钱。”保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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