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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个可笑的人!”

  “是啊,伟大的爱情。”

  “我们猫呀,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事。”白铜小声地呜呜叫,“至少,我就没有……”

  你没有答腔。当初为了防止你心爱的小公猫和七楼的波斯猫私奔,你带它去做了阉割手术,你知道它一直怀恨在心。其实,偶尔你也会为剥夺它销魂的乐趣而深感自责。

  老公一接到你的电话,就开始发起牢骚来了:

  “要限和我们女儿上床的那家伙父母去喝一杯,我才不干呢!你看看她的样子,简直像个花痴,以后啊,我们也别想有清静的日子过了。”

  “你怎么说这种话?艾莉丝才不是花痴呢。她只是很有……热情活力而已。我嘛,我倒是很想去认识一下这些巴西人。”

  “我没有钱去克里翁那种地方。”

  “可是是他们邀请我们的呀!”

  其实,你的另一半也跟你一样好奇。因此,他最后还是答应陪你去了:

  “不过,我话可先说在前头:要结婚,一门儿都没有!”

  当你——虽然有高大的丈夫陪着一一怯生生地走进克里翁的酒吧时,已经迟到了。你整个下午都在镜子前试穿衣服:这件太正式(又不是要到马克西姆餐厅参加晚宴)……那件不够高雅(毕竟这还是克里翁呀)……这件太暴露(你可不是二十岁的小女孩了)……那件太古板(你又不是一百岁的老太婆)……这件太老气(起了毛球的喀什米尔羊毛衫)……那件又太紧了(让你那圆滚滚的小屁股曲线毕露)……反正无论哪一件,小亲亲都有意见,害得你跟她争论不休。她就是不高兴,为什么自己和男友就没有受邀参加父母的聚会?

  “毕竟这是我们的未来呀!”

  “反正你也不想结婚嘛!”

  “也许吧。不过,我还是会到巴西和贾奥生活一年。”

  救命啊!

  在内心深处,你实在不怎么欣赏这个宝贝女儿的恋爱方式。就算她不像她爸爸所形容的那么糟,是个求偶狂或花痴,你也不得不承认,她谈恋爱的方式的确非常轻浮,爱人一个接一个,却毫不内疚。你甚至还怀疑她同时和好几个人交往呢(可耻!可耻!你的修女老师一定会如此惊呼道)。你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教导你在结婚前要保持处女之身,结婚后则要忠于另一半,死而后已。当你向小亲亲灌输这个观念时,她差点就笑岔了气。不过,你并没有向她坦承自己曾经有多次热恋的经验——每次都是非常真诚的,其中你最爱的一个是来自瑞典马尔摩的面包师傅,他长得非常英俊,平常总是叫你Lilla Groda(小青蛙),你还为了他去学瑞典话呢(当然啰,你学的一定是最基本的那几个字:“Jap alskar dig!”——“我爱你”)!

  进了克里翁大饭店,你马上就看见贾奥的父母了,他们二人都很瘦,肤色也黑得极美。他的母亲更是高雅别致(桃红色的拉夸尔套装,迪奥系列的皮包,上衣的翻领还别了一个豹形的钻石别针)。你不禁暗自懊悔没有把杰出农业人士勋章别在自己外衣上,也没有让老公别上所有的战功勋章。

  你自我介绍,并为你们的迟到道歉。奇怪的是,他们的反应却相当冷漠。瓦斯奎太太的法语说得非常好,你便称赞了几句。

  “我曾经在瑞士上过法语学校。我丈夫则是英语说得比较好……做生意嘛。”

  接下来全是一些敷衍应付的场面话。香槟:很好喝。巴黎:还是那么美。时装:今年流行的款式很迷人。戏剧:有什么好戏可以看呢?

  突然间,一片沉默。

  可得小心了!

  马上就要切入正题。赶快闪避喽!

  瓦斯奎太太再度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不过,这次的话题却是兜着她儿子和小亲亲转:这两个可爱的孩子深爱着对方。但他们毕竟是孩子!尤其是艾莉丝。她既美丽又惹人爱怜,贾奥已经爱得无法自拔。他想娶她……

  “……真是太疯狂了,是吧?”

  你点了点头,老公则无动于衷。

  反正,要想挡住小亲亲男友的母亲那连珠炮一般的话语,是不可能的事。重点已经讲出来了,这些巴西人不会夺走你心爱的女儿了。这时候,你好像听见身旁的另一半偷偷地松了一口气,很轻很轻的一口气。

  瓦斯奎太太则是越说越起劲。不错,这桩婚事是不可能的。因为尽管艾莉丝有那么多优点,却可惜有一个小小的缺点。

  啊?什么?竟然说你的小亲亲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太过分了!

  是的。

  她是白人。

  老公差点被他正要咽下去的那口香槟呛到。

  “她是……什么?”

  “她是白人!”

  “咕嘟”一声,香槟终于被吞下去了!

  “希望你们能了解,”瓦斯奎太太解释道(瓦斯奎先生一直没有出声,但是在他那双狡猾的小眼睛里却闪着一丝嘲弄的眼神):“我们是非洲莫桑比克黑奴的后裔,我们深以为做,并因此不跟外人通婚。我们知道巴西一向被认为是种族融合最成功的国家,但我们族人却不愿意走上这条路。”

  “那……这么说,你们是种族歧视了?”你的另一半吞吞吐吐地说。

  “十年风水轮流转嘛,你说是吗?”瓦斯奎太太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说道。

  老公站了起来。你这个贤慧的娇妻也跟着起立。

  “夫人,我想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他向美丽的巴西太太行了个礼,说道。

  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瓦斯奎先生突然粗声粗气地问道:

  “恕我冒昧,请问一下,不知道令千金有多少‘dowry’?

  “Dowry?”老公有点意外地问道。

  “就是嫁妆。”你小声地说。

  “我女儿没有‘dewry’,我们只不过是小贫户出身的白种人。”你的另一半冷冷地说。

  然后你们转身便走,态度神圣而不可侵犯。

  上了你们的车(可惜不是劳斯莱斯,唉!)之后,老公脾气就发作了:

  “自以为了不起的王八蛋!

  “多年以来,他们黑人就都是受到这样的对待。”你轻轻地说,“现在,美国还有三K党存在呢。

  不过,你们家的老爷兼太上皇却没把你的话听进去。他气愤难平地说:

  “我竟然让他们的儿子睡在我可爱的白雪公主的床上,我一想起就无法平静。好,等我们回到家,我就打烂他那张漂亮的黑脸蛋。

  “我不许你这么做!”此时,一段陈年的回忆忽然浮现在你的脑海:“……耶稣说过:‘若有人掴你的右颊,把另一面也转给他!

  “你有毛病啊?你怎么越老越虔诚了?老实说,福音书里头有些玩意儿早已经偏离现实。要是工会那些人知道我跟耶稣一样,让下午开工和上午开工的人领同样多的薪水,包准隔天就会大罢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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