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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甚至在我之前好几千年,这已是古老的松散的故事。月神可能已统治了埃及三千年,这个宗教也一再的遭受到攻击过。”

  “埃及的祭司,转而崇拜太阳神阿门拉,是时,他们撬开了月神的地穴,让太阳把它烧成灰烬,许多我们族类就毁灭了。当粗鲁的战士们铁骑横扫希腊,强行进入神殿,发现到他们所不了解的事物,他们同样大肆摧毁。”

  “如今戴尔菲这个胡说八道的巫师,统治了我们以前统治的地方,各种雕像竖立在以前我们竖立的地方。我们只剩下你来的北方树林,在那里,信徒仍以恶徒的血来

  满神坛;埃及某些小村落,一两个祭司在地穴中拜神,准许信徒带去奸恶之徒,以及犯罪的人去祭拜,以免引起怀疑;在非洲丛林里,靠近被人遗忘的古城废墟,我们也仍被尊崇着,这就是我们最后的享有区了。”

  “但是我们的历史因许多无赖的座位,而大大失色了。这些无赖就是未寻求女神指点的饮血者,他们滥用法力,胡作非为。”

  “他们住在罗马、雅典和帝国中其它的城市,这些人不管任何规律,纯为自己滥施法力。”

  “他们在高温和火焰中死亡,就像小树林和神殿中的神一样。有一些生还的甚至也不明了,他们为什么命绝于火焰,更不知道天父地母如何被留在太阳下。”

  他停了下来。

  他在分析我的反应,图书馆寂静无声;纵使有人在墙后徘徊,我可能也听不到。

  “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我说。

  他失神的默默凝视了我一阵,然后大笑不止。

  我大怒离开图书室,经过地道,走出埋在地下的神殿,回到亚历山大城街上。

  这非常不像我的举措,当我还是凡人时,我从来不会愤然离去的。但是就如我说过的,我当时频临疯狂边缘。这种疯狂,正如我们许多同类,尤其是被迫接受者,必须忍受的创痛。

  我回到靠近亚历山大图书馆的小屋,躺在床上,好像只要自己能入睡,就能逃避一切似的。

  “白痴无聊!”我喃喃自语。

  然而,我越想这个故事,越觉不无道理。我的血液中含有某种东西,驱使我啜饮更多的血;这个东西的确会增强所有的感觉,使我们徒具人形的躯壳,产生新功能。这个东西没有自己的意志,只不过是一种力量,而且是一种借力使力的灵异。经由故事,这些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更有意思的是,我们之与天父地母有传承联系,乃因为这个东西是心灵的,未受具体之限,它只因所控制个体的不同而力量有别。它像是藤蔓植物,我们就是散布在各处的花;这些花由缠绕的卷须相连一起,得以伸展到世界各地。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彼此能互通讯息,为什么在召唤之前,我已经知道亚历山大城有其它神只;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到我房中来找我,引我到秘密之门的原因。

  好吧!也许这个故事是真的,事变乃出于意外,正像长老所说的;我们乃是无名力量和人类身心结合下,所造成的新异类。

  但是,我仍然不喜欢这个故事。

  我对所有的一切都起反感。我觉得纵使自己是新异类,我仍是一个个体,一个特别的生命,对自己应有的权利有强烈的认知,我不能接受自己乃是一个外物寄生的观念,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仍然是马瑞斯呀!

  再三沈思之后,我终于只有一个念头;如果我跟所谓天父地母有关的话,我必须见他们,我必须知道他们是安全的。想到自己可能因为某种不能控制,又不能了解的玄秘而随时会死亡,这个念头使我寝食难安。

  我没有回到地下神殿,我一连花了几晚大肆饮血,直到悲惨之思被血淹没为止。在另外的时刻里,则漫游于亚历山大的大图书馆,像我平常一样阅读书籍。

  疯狂之念渐渐消融了。我不再想念尘世间的家庭,不再对地下神殿可恶的事生气了;我宁愿思索拥有的新力量。我可以活好几百年,将有机会获知各种问题的答案,当时光流去,我将持续不断的体悟并吸收新的知识。只要杀害的是奸恶之徒,嗜血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不,事实上我是耽溺于啜饮之痛快中。当适当的时刻来临,我会缔造伴侣,并且尽量做得圆满。

  现在还剩下什么事要做呢?回到长老那儿,看看他把天父地母置于何处,我要亲眼看看他们,并且照长老所威胁的事去做;把他们深深埋入地低,使凡人找不到他们,因而无法把他们暴露在日光下。

  这些事,想起来挺容易,而如何迅速处理打发天父地母,行动似也不难。

  离开长老后的第五晚,当所有的念头已沈淀消化。我躺在卧房休息,灯光透过床纱帐幕映照过来。在渗透的金色光芒里,我倾听熟睡中亚历山大城的声音,沈入金光闪闪的半睡半醒梦境。我纳闷长老对我的一去不回,会不会感到失望;他会不会再来找我呢?当清醒的想到这件事时,我发觉又有谁正站在门口了。

  我可以感觉到,有谁正在注视我,我必须转过头能看到这个家伙。转头时我将居于长老的上风,我将对他说:“你终于从孤寂和幻灭中走出来了,是吧?现在你想告诉我更多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回去?去静静的坐着,去伤害那些幽灵般的同伴,伤害那些烧剩下来的手足之情。”当然我不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如果是他站在门口,我也不会这样泄露自己的想法,而让他轻易察觉出来。

  站在那儿的家伙,并没有走开。

  慢慢地,我的视线朝向门的方向。我看见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女士,不仅是女士,而是一位庄严的,有青铜肤色的埃及女士,她巧妙地饰以珠宝,打扮得有如古代皇后。她穿着精致,黑发披肩,金线编结的细小辫子夹杂其中。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她的出现,使得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房间,呈现一种看不见,却十分威严的气势。

  我坐起身来,移开帐幕。房中的油灯熄了,我看见烟在黑暗中冒着。烟像蛇一般往天花板上盘绕后消失了。她仍站在那儿,馀辉使她无表情的脸,显得很清楚。她的项链和她大大的杏仁眼瞳,闪闪发光。她默默地说:

  马瑞斯,带我们离开埃及!

  然后她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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