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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是的,但是你要明白,我认为照顾他们的家伙,已不复有任何虔信,那仅仅只是个老故事罢了。总之他们被崇拜,被我们崇拜;正如我们被凡人崇拜;没有谁敢伤害他们。没有谁给「地母天父」火把,让他们了解是否因为他们造成我们的痛苦。不,那个家伙已不相信一切。他把地母天父留在沙漠里,那天夜里,当他在棺木里张开双眼,发现自己烧焦了,他无以名状的惊恐,他尖叫又尖叫……”

  “是你把地母和天父再带回地底下?”

  “是的。”

  “他们像你一样的焦黑……?”

  “不——”他摇摇头说:“黑亮得一如金色的青铜,有如肉在铁叉上翻转炙烤过,不过也就是如此了。但是他们美好一如先前。好像美好已变成他们继承的财产,美好乃是他们命中注定。他们想往常一样双眼直瞪,但不再彼此头靠着头,不再哼着他们彼此交换的秘密旋律,不再让我们喝他们的血。带给他们的献祭品,他们也在隐秘下偶尔接受,没有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不喝。”

  我摇摇头,前前后后来回走动。我低着头,蜡烛的光在我手上飘动。对所有的这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需要时间仔细考虑。

  他作出手势,要我在书桌的另一边坐下;不加思索的,我坐了下来。

  “也许发生的事是有意的呢?”他说道:“他们有意在沙漠里死亡,寂静的,不动的,像一座城被征服者的军队掠夺后,丢在那儿的雕像。也许他们有意让我们死亡呢!看看埃及,我再问你,埃及是什么?埃及死了,纵然不算死,也不过是罗马的谷仓吧。地母天父眼见埃及的衰弱,也许希望我们一一在各地像星星一般陨灭,而他们自己也逐渐陨灭呢!”

  “他们在哪儿?”我问道。

  “你为何想知道?”他冷笑着:“我为什么该把秘密告诉你?他们不可能碎万段的,他们太强壮了,刀子只能伤及皮肤罢了。然而杀了他们,就等于杀了我们。烧了他们,就等于烧了我们。不论他让我们感受什么痛苦,他们自己只有些微的知觉,因为年岁保护了他们。然而,把我们每个都毁了,最多只会带给他们困扰。他们好像根本不再需要血!也许他们不但与我们血脉相连,心也与我们的心相系。也许我们所感觉的伤和痛苦,乃至对俗世本身运数所造成的恐慌,都来自他们的心灵。也许他们虽锁在房里,他们仍有梦想呢!不,我不能告诉你他们在哪儿,我能吗?除非我确实决定一切已不重要,决定我们该陨灭的时刻到了。”

  “他们在哪儿?”我又问。

  “为什么我不把他们沈入海底?”他问道。“终有一天,地球会把他们举到大浪之顶,那时,他们非照射阳光不可?”

  我没有回答,只是凝视着他。对他的亢奋感到即迷惑又了解,但同时也敬畏不已。

  “为什么我不该把他们埋在地里?我的意思是埋在远超过生命喘息外的黑暗深渊?就让他们静静地躺在那儿,不管他们想什么,感觉什么。”

  我应该给他什么答案?我注视着,等待着,直到他比较平静下来。他望望我,脸上表情安祥,也几乎有几分信任。

  “告诉我,他们怎么会变成地母和天父的?”我说道。

  “为什么?”

  “你知道得很清楚。为什么?我想知道!为何你进入我卧房?倘若你无意给我答案,又何必如此?”我再问道。

  “我去了又怎么样?”他苦涩地说。“也许我想亲眼看看这个罗马来的家伙呢?我们都会死亡,你也将与我们一起死亡;因此我想看看魔法新生儿的究竟。究竟还有谁在膜拜我们?北方森林的黄发武士?沙漠下秘密地窖的古老埃及人?我们没居住在希腊、罗马的庙宇,从来也没住过;然而他们却祭拜我们的神话人物——,他们称之为「地母和天父」……”

  “我见鬼的不在乎——”我说:“你知道我不在乎。我们很相像,你和我。我不会再回到北方的森林,去做为那些人的族神!我到这儿是想了解真相,你一定得告诉我!”

  “好吧。你会了解到所有的徒劳虚空,你也会了解到地母和天父的静默。我会说出一切。不过记住我的话,我可能只会带来消沈沮丧,我也可能会以高温之火来焚烧地母和天父。我们不必从盘古开天说起,不必有什么高头讲章,我们也抛开神话部份。我会告诉你「天父和地母」留下的卷轴所显示的意义。放好你的蜡烛。且听我说吧!”

  “卷轴中告诉你——”他说:“有两个人名叫阿可奇和恩基尔,他们从其古老国土来到埃及,时间早在文字书写前,在和第一个金字塔出现之前,当时埃及人仍是食人族,仍猎取敌人躯体为食的时候。”

  “阿可奇和恩基尔教导人们不再吃人,他们是「慈善地母」的崇拜者,他们教导埃及人如何在土地上播种,如何放牧以提供肉类、牛奶和兽皮。”

  “教导这些事的,很可能还有一些跟阿可奇一起去的长老,只不过这些长老的名字,已经消失在黎巴嫩的沙漠下,他们的纪念碑也全倾倒了。”

  “不管真相如何,这些都是慈爱的统治者。在这两人身上,可以看到所有善行的最高价值。就像「善母」是滋养大地的母亲,希望所有人和平相处。他们为这块移民的新土地,立下所有公正的规范。”

  “要不是因为王室的管家,家里出现恶魔丢掷家具等纷扰的事;也许他们已因为良好形象进入神化式人物了。”

  “所谓恶魔,就是一般家喻户晓的那种。他折磨谋时某地的人,也许,他跑进一些无辜的人身体内,使她嘴里发出吼叫,也可能驱使无辜的人,做出淫秽言行,或对周遭的人施以肉欲诱惑。你都听过这些事情吧?”

  我点点头,告诉他这样的故事总是到处流传。在罗马,传说有恶魔缠附在贞洁处女身上,使她对周遭的人淫荡引诱,她的脸因过份用力而发紫昏倒了,不过后来恶魔终于被赶出来。“我以为女孩只是疯了。”我下结论说:“或者我们该说,她不适合当贞洁的处女吧……”

  “当然啦!”他用十分讽刺的语调说:“我也难免这样忖测,在亚历山大街上行走,大部份贤明人士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样的故事来来去去反反复覆。如果故事当中有值得注意的事,那就是他们并不影响人类事件的正常运作。这些恶魔只纷扰一些家庭,一些人,然后就被遗忘而消失了。而我们又回到谣传的起始点上。”

  “正是这样。”我说。

  “但是你要了解,那是古老的埃及,当时的人因为打雷而吓得乱跑,吃人是为了摄取灵魂。”

  “我明白。”

  “仁慈的国王恩基尔决定,他自己要对恶魔提出警告,他认为这种事破坏了和谐。当然,皇家法师要求在场并驱逐恶魔。但是,这个国王心怀仁慈,他认为所有事都有其道理,所有的力量都因神圣理由而存在。他将好意与恶魔沟通,试图掌控它的法力。他同意,若达不到目的,他会将恶魔驱除。”

  “就这样,他进入了家具乱抛,瓶子打破,门被猛力关上的房屋。他开始向恶魔说话,也请恶魔说话,其它人都跑开了。”

  “整整过了一晚,他从闹鬼的房内出来。他说了令人吃惊的话:「这些恶魔没有大脑,很孩子气。」国王告诉他的法师说:「我研究他们的行为,所有的迹象显示,他们发怒发狂是因为没有身形,不能像我们有所感觉;他们使无辜的人尖叫,因为他们不知道爱和热情的表达方式。他们能干运转身体某部份,但是不能真正栖息于内;他们对不能占有的肉体着迷。他们用微弱的力量撞击物体,使他们的受害者扭曲和跳跃。这种对俗世的向往,就是他们生气的起源。他们是命运悲惨的可怜虫。」说了这些热诚的话后,他决心再把自己锁在闹鬼的屋内,了解学习更多的东西。”

  “这时候他的太太出来了,她不准他在房内与恶魔周旋。她说他必须照照镜子。单独留在房中的几个钟头内,他显得老了许多。”

  “他心志不改,所以太太就跟他一起锁在屋内了。所有在屋外的人,都听到东西碰撞和砰然巨响。他们听到国王和王后大怒尖叫。屋内发出的响声,墙壁出现裂痕,使人惊恐。”

  “除了小部份有兴趣的人以外,大家都像从前一样跑得远远的。这些小部份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国王的敌人。他们乃领导埃及出征,寻找敌人躯体为食的老战士。他们享有国王的善良仁慈,受足地母和耕种等的恩惠。但是他们却认为这种灵异的探险,不仅是国王虚荣的无聊举动,也给他们提供最好的谋反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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