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外国文学 > 我要养活这家人 | 上页 下页
一四


  “是的,我已经习惯于工作。”我解释道。

  当天我来到了一个棒球场,转着圈跑步。我就像一个站在中心舞台的小丑,用懒人鞋来追赶飞行的棒球。当时我骑着车进行锻炼,偶然间遇到了那个运动场,于是就停在了运动员休息室内。这时两个球员来了,他们提着一篮棒球和一根球棒,做他们的练习,因为他们正面临着一场重大的比赛。“如果你们让我使用你们的手套,我将为你们拣回棒球。”我说。这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荒唐可笑。那个瘦高的家伙就把他的手套扔给了我,于是我快步跑入了外场。我十分准确地跑到了第一个球要落的地方,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它突然向左转了一下,我没有接住它,于是它像一块石头似的不偏不倚砸到了我的左肩膀上。我强忍着,想要掩饰自己的惊讶和疼痛。但是那个投球的小伙大声叫着我,看我是不是有事儿。那球砸得确实很痛。当我跑回围墙时,我绊住了自己的脚,倒在了地上。我只接住了两个球,60多个球中的两个。我的双肺火烫烫的,我的双腿又酸又痛,但我并不介意,我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生理上的失败。但是我所不能相信的是,我居然已经失去了我那判断棒球在空中飞行轨迹的能力。自从我第一次参加这项运动以来,那种能力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天生的。我过去能够站在中场,距离棒手站的位置有350英尺,当他使用他所练习的挥棒动作击球时,我能够预感到球将B往何方,球的落点正是我跳起来接球的地方。在我的大学运动生涯期间,我曾被三个主要联赛队调查过。一天下午,在与缅因州大学队进行比赛时,我快跑了10或者15大步,背对着球,伸出手从空中接住它,然后以最快速度撞到了围墙,手里仍然抓着球。看过这场比赛后,匹兹堡海盗队的调查员告诉我的教练,他只知道三个中场选手可能做出那样的动作,而且他们三个人全都在大联盟球队中。

  那种能力已经随风飘散了,没有留下丝毫的踪迹。我们结束后,当那两个球员从场内走向停车场时,我闭上了双眼,并且听着他们的钉鞋在水泥地面上发出的阿哒呵哒的声音。那种声音将我带回了我曾经拥有过、我曾经知道而且曾经属于其中一部分的生活。我来回看着更衣室地板上疤痕累累的木条、布满了层层剥落绿色油漆的长椅、那块草坪和飞扬的尘土。坐在那里,使我感到孤单,并且使我想起了科伦。我不仅仅是想起了她的陪伴,更是想知道她过去的事情。真的,我对她知道的太少了。我从来没有问过她,当她还是一个小女孩时,她喜欢什么运动,或者她害怕些什么,或者她是否忘记了我们首次相遇的那些日子。我想象着她是如何笑的,但是我却记不起来最后一次听到她的笑声是在什么时候。当我第一次遇到她时,她是不是在唱歌呢?当我回到家时,我邀请她出来约会,我答应了她一场电影,并且可能在当地的饭馆吃上一顿乳酪蛋糕。但是当我走过仓库去拿婴儿小推车时,我改变了主意。我拾起了棒球球棒和装满了旧网球的球桶,把它们连同我的野餐地毯一起丢进了小型面包车的后面。

  在小联盟运动场,科伦为我打飞球,但是这些飞球确实不够高,也确实不够远,因而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最后,我问她是否乐意为我扔球,我们这样一直玩到夜幕降临。然后我们在中心球场结束了练习,并且互相拥抱着躺在了潮湿的草地上,周围满是黄色的网球。

  “现在太晚了,我们不能赶上电影了。”她说。

  “那就改到明天晚上。”我说。

  我们谈起了一个夏天的夜晚,当时荧火虫在我们家附近的草坪上是那么的密集,以致于我们唤醒了爱琳和内尔,并且从床上抱起了她们一起去看。像这样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很多很多。我俩取得一致意见,抱着孩子到各种事物面前。这些事物我们认识,可是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年龄太小了,无法记住,但是无论如何一定要带着他们去看。

  “我准备明天开始寻找一份工作。”她说道,“一个饭馆服务员的工作,我想。”

  这使我大为惊讶,并且向后仰了仰身。我只能想象出自己被留在家中,照看孩子们;或者自己被圈在房子里,无事可做;或者自己穿着满是鸡蛋水的围裙做午饭。我告诉她不要去。“每件事情都在变化。”我说,“我可以感觉到。但是孩子们需要一件事情永远不变。请你不要去工作。”我想起了那些我在科尔格特曾经处理到垃圾堆中的所有拒绝信和那些被我藏到高尔夫球袋中的其它的拒绝信;我想起了我还没有收到剩下来的四所学校的回信。干是我要求她答应我不要再次谈起去找工作的事情。“请不要去工作。”我再次说道,“如果你开始寻找一份工作的话,我将会认为,那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能得到一份工作。答应我,你再不想那种事情了。”当我说这句话时,我的眼睛直盯着她的眼睛。

  “可能这些年来,我应该一直工作,而不是生孩子。”她说。

  她突然流露出了非常忧伤的表情。我让她继续说下去。她谈了一会儿她在家中和孩子们在一起是那么的充实,但是有时候她又那么的担忧,也许孩子们哪天会不再想她,因为她没有像许多其它母亲那样拥有一份职业。“他们也许会认为我已经变懒了。”她说。

  “不会那样的。”我说。

  我正在寻找一些同情,于是我告诉了她关于那天下午我在棒球场的经历。“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做,”我解释道,“但是我就是无法抓住棒球。我的意思是,天啊,怎么会那样呢?”

  “噢,”她甜甜地说道,“你仍然可以击出安打。”

  她躺回了我的怀抱,然后叹了口气。“我喜欢怀孕时的所有事情,”她说道,“我最怀念的是我的大乳房。”

  “大乳房是有点夸张了。”我说,“而且在8年哺乳之后,难道你不为这种事情的结束而高兴吗?”

  “不,我将在我余下的生命中怀念它。”她告诉我。

  我低头望着她,然后告诉她,我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哪天也许应该再生另外一个婴儿。”我说。

  她表示同意,然后她说:“我知道一些事情。这些事情你并不知道。”

  “那是些什么样子的事情呢?”我问到。

  她摇了摇她的头。“不必介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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