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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第二十四章

  “可是,他如果一定要我去呢?”

  “他很软弱,如果我们坚决反对,他就只好让步。”

  “如果他不肯让步呢?”

  “为什么他不肯让步?”

  “是这么回事,也不知是谁让他头脑里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如果不去,就等于出他的丑。这个人说,他不是一家之主,他家里的事儿由外面的人操纵。这个人还说,侯爵夫人这些日子也跟我们冷淡多了……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好吧,如果他一定要您去,那您就去参加这次舞会吧。别让他生气了。说到底,他是您的丈夫。那一位还和他很要好吗?他们一直是好朋友,不是吗?”

  “家里他不来了。”

  “舞会上得穿礼服吗?”

  “我想是吧。”

  “那您也得穿礼服去?”

  “不,男士得穿礼服,女士就不一定了,有的女士还穿着便装。”

  “我们去,也可以穿便服吗?”

  “当然可以。我什么时候来教堂见您?后天?好,后天我穿着去舞会的那身衣服上教堂来。”

  “那怎么行呢?”

  “这您就不用管了,这是女人的事。反正上衣和裙子是分开的。我打算穿深色的衣服去舞会,所以,穿这样的衣服来忏悔室也是可以的。”

  “可以。”

  对庭长夫人去舞会的事讲经师虽不太愿意,但对她的衣着倒没有什么意见。从忏悔室的百叶窗他可以看见庭长夫人的领口很高,胸口只露出一点点,刚好让人们见到她经常戴着的那个钻石十字架项链。

  由于堂维克多坚持要安娜去参加俱乐部举办的舞会,她只好去参加了。

  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使前庭长顿时产生了自信心,当他和夫人走上俱乐部发黑的旧房子的楼梯时,堂维克多认为他说的话还是有分量的。他认为自己缺少的是施展本领的舞台,而不是缺乏个性。他这次不是不顾那个忏悔神父的反对,让他夫人这个大美人挽着自己的胳膊,走上俱乐部的楼梯吗?

  那是狂欢节的星期一。就在前一天,即星期天,俱乐部的领导成员就该不该开放各个厅室的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按照惯例,斐都斯塔的贵族们(这是《警钟报》对俱乐部成员的称呼)在狂欢节的星期一总要举行一次舞会。

  “为什么今年不和往年一样呢?”隆萨尔问道,他刚刚在马德里做了一件礼服。

  “因为今年的狂欢节有点死气沉沉,这都怪那些传教士。”佛哈说。堂阿尔瓦罗不久前将他塞进了俱乐部的领导班子。

  “我们的情况确实不太妙,”俱乐部主任梅西亚说,“大部分小姐都将自己的身心献给耶稣会了。我确信不少女人衬衣里面都穿着苦行衣。”

  “这太可怕了!”堂维克多大叫起来。由于他和梅西亚好得难舍难分,虽说他不是俱乐部的领导成员,也参加了会议。

  “是穿着苦行衣,先生。”佛哈说,“不过,这不是讲经师的本领,他没有办法使那些向他忏悔的女教徒都穿上苦行衣和别的什么鬼玩意儿。”

  “再说,他也没有要她们这么做。”隆萨尔说。

  堂阿尔瓦罗发现金塔纳尔的脸红了。佛哈提到讲经师使他不高兴,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妻子常常跟他在一起。

  “刚才主任说得对,今年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妙,”前市长继续说,“因为那些虔诚的信女们不会来参加了,以往这些人非常活跃,现在她们都一个劲儿地想当圣女了。”

  “我倒有个办法,”梅西亚说,“我们得先去了解一下情况,让那些和有声望的家庭有联系的俱乐部成员去打听一下,他们家的姑娘来不来参加我们的活动。如她们能来,别的女人也一定会来参加。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全世界的耶稣会教士和赤脚修士出来阻拦,也不管用了。”

  “好办法,好办法!”

  “那我们就分头行动吧。”

  每个人都表了态,说一定要争取几个人来参加舞会。

  刚才受了佛哈嘲弄的堂维克多,这时不得不开口说:

  “我保证把我妻子叫来,她不跳舞,但也凑个数吧。”

  “这可是个了不起的成绩。”有个领导成员说,“如果唐娜·安娜来参加,那她一定会带个好头,因为她早已隐居了……啊,这个头带得好!”

  “确实如此。庭长夫人来参加舞会的消息一传开,那些头面人物一定都会来。”

  “金塔纳尔先生,”前市长说,“如果您能动员您夫人来,俱乐部就让您立大功。”

  “她一定会来的,佛哈先生。在家里我说了算,我只要稍加暗示她就会来。”

  堂维克多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劲儿地骂自己不该参加那样的会议。他办不到的事为什么要答应下来呢,但话已说出,再也收不回来了。

  金塔纳尔已有许久没有阅读宗教书籍了,也不再去想可怕的地狱。前些时候他在宗教信仰上曾虔诚过一阵子,眼下他只相信,为了使自己的灵魂得到拯救,他应该行善。还有,就是每天起床、出门和睡前要画十字。他现在又津津有味地读起卡尔德隆和洛贝的作品来。他常常将自己关在书房和卧室里,朗诵那些著名剧作中的独白,还手执长剑,手舞足蹈。圣诞节的前夜,安娜就见到他在那么干,只是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来了。那天夜里,他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餐,然后,就按他自己的方式庆祝耶稣的诞辰了。

  金塔纳尔自己的宗教虔诚虽已消失,或者说已埋藏在心灵的深处,但他对他人的信仰还是十分尊重的。

  “不管怎么说吧,”他自言自语地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我妻子现在已不准备成为圣徒了。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尊重她的信仰,但我已不害怕了。她只不过和别的虔诚的教徒一样,多参加一些宗教活动而已,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成天将自己关在家里,叫人见了害怕。现在我敢对她说了,我一定要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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