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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最后的人间陌路人(2)


  “别想糊弄我了,蠢猪,我能看见你右边嘴角上还沾着糖呢。”

  鲁迪疑惑地用一只手端着盘子,另一只手擦擦嘴角。“我什么都没吃,我发誓。”

  还没等走到桥边,他们就把点心消灭了一半,剩下的拿回慕尼黑大街和汤米·穆勒一起分享了。

  等他们吃完点心后,只有一个问题要解决了,鲁迪提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到底怎么处理这个盘子呢?”

  玩扑克牌的人

  与此同时,LSE的队员们在休息时玩起了扑克牌。他们在离艾森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刚从斯图加特长途跋涉回来,正以打扑克的方式来赌香烟。内霍德·苏克尔输得不乐意了。

  “我敢说他在作弊。”他嘟嘟囔囔地说。他们坐在被当做营房的一间小棚屋里,汉斯·休伯曼刚刚连赢三把。苏克尔气愤地把牌扔下来,用三根黑糊糊的手指拨弄他那头油腻的头发。

  关于内霍德·苏克尔的一些情况

  他今年二十四岁。如果他赢了一圈牌,就会兴高采烈——他会把细细的香烟放到鼻子底下闻闻。“这是胜利的味道。”他会这样说。哦,还有一件事情要交代,他死的时候,嘴巴是张开的。

  汉斯·休伯曼和他左边的这个年轻人不同,他赢了牌不会洋洋自得,还会慷慨地给每一位同事都散一支烟,再给自己点上一支。除了内霍德·苏克尔,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馈赠。苏克尔抓起递过来的烟,朝中间那个翻过来的盒子扔过去。“我才不稀罕你的仁慈呢,老家伙。”他站起身走了。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中士问,可没人知道答案。内霍德·苏克尔只是个二十四岁的大孩子,他不会通过玩扑克牌来救自己一命。

  要是他没有把香烟输给汉斯·休伯曼,也就不会鄙视汉斯。要是他不鄙视汉斯,几个星期后,他就不会在一段相当安全的路上占了汉斯的坐位。

  一个坐位,两个人,一场短暂的争论,还有我。

  有时,有个问题让我着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斯大林格勒的雪

  1943年1月中旬,汉密尔街这一带依然阴暗晦气。莉赛尔关上大门,走到霍茨佩菲尔太太家,敲了敲门,来应门的人把她吓了一跳。

  她开头以为这人肯定是霍茨佩菲尔太太的一个儿子,他们的照片就摆在门边的相框里,但他看上去全然不像两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他看上去比他们年纪大多了,虽然很难说清楚大多少岁。他的脸上长着络腮胡子,两眼看上去痛苦不安。一只缠着绷带的手从外衣袖子里滑出来,绷带上还渗着点点殷红的血迹。

  “也许你该晚点再来。”

  莉赛尔试图看清楚他身后的情况,她正要喊霍茨佩菲尔太太的名字,但这个人阻止了她。

  “孩子,”他说,“待会儿再来,我来接你,你住在哪儿?”

  三个多小时后,汉密尔街三十三号响起了敲门声。那个男人站在她面前,他绷带上的点点血迹已经扩大为一团一团了。

  “她现在准备好了。”

  在屋外昏黄的灯光下,莉赛尔忍不住问他的手是怎么回事。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只有一个音节——然后回答。“斯大林格勒”。

  “什么?”他说话时,眼睛在盯着风中的某个地方。“我没听清楚。”

  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声音大了点,而且完整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的手是在斯大林格勒受的伤。我被打中了肋骨,炸掉了三根手指。这个回答清楚了吗?”他把没受伤的那只手伸进口袋,不屑一顾地在德国的寒风中哆嗦着。“你觉得这儿冷吗?”

  莉赛尔摸了摸身边的墙壁,她不能撒谎。“是的,当然冷。”

  那人笑起来。“这不算冷。”他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他试着用一只手把火柴擦亮。在这样阴冷的天气里,用两只手想点燃火柴都很困难,更别提用一只手了,完全无法办到。他扔掉火柴,咒骂着。

  莉赛尔把火柴捡起来。

  她把烟从他嘴里拿下来,放进自己嘴里,可她还是点不着烟。

  “你得吸上一口才行,”那人告诉她,“在这种鬼天气里,只有猛吸一口才能把它点燃,懂吗?”

  她又试了一次,努力回忆着爸爸是怎么点烟的。这一次,她的嘴里满是烟雾,烟雾在她的牙齿间环绕,刺激着她的喉咙,可她强忍着没有咳嗽。

  “干得好。”他接过香烟,猛吸了一口,向她伸出那只好手,那是他的左手,“米歇尔·霍茨佩菲尔。”

  “莉赛尔·梅明格。”

  “你来给我母亲读书吗?”

  此时,罗莎来到莉赛尔身后,莉赛尔能够感觉到自己背后传来的震惊。“米歇尔?”罗莎惊呼,“真的是你吗?”

  米歇尔·霍茨佩菲尔点点头。“你好,休伯曼太太,很久不见了。”

  “你看上去怎么……”

  “那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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