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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监视者(3)


  三件小事:

  1. 从他身边走过去的那人叫鲁尔夫 费舍尔,是莫尔钦镇最忠实的纳粹党徒之一。

  2. 十六小时之内,一句新的诅咒又被写到这扇门上。

  3. 汉斯·休伯曼没有被吸纳为纳粹党员,直到现在也没有。

  第二年,汉斯开始庆幸没有正式撤回他的入党申请。这年,许多人立刻被批准入党,而汉斯,考虑到他对党的猜疑,被列入了等候入党的名单。到1938年底,在盖世太保策划了“水晶之夜”①后,犹太人遭到了彻底的清除。盖世太保搜查了汉斯休伯曼的房子,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他算得上幸运了,没有被抓走。

  可能因为他们知道至少他在等待申请被批准,才没有逮捕他,还有,他是个出色的粉刷匠。

  他还有一个救星。

  最有可能把他从流放的厄运中拯救出来的是手风琴这件乐器。慕尼黑到处都有粉刷匠,可是,只有他,经过埃里克范登伯格的教导,再加上近二十年的长期练习,他已经成为莫尔钦镇上首屈一指的手风琴手了。他琴艺出众,不是因为技艺纯熟,而是他的琴声中流露出的热情能感染人,哪怕他弹错了也丝毫不会影响这种感觉。

  他和别人打招呼时会说“万岁,希特勒”,在重大的节日里也会悬挂纳粹旗帜,没有犯明显的过错。

  1939年6月16日(这个日子现在看来就像一剂黏合剂),就在莉赛尔到达汉密尔街的六个月后,一件事不可避免地改变了汉斯·休伯曼的生活。

  这一天,他找到点儿活干。

  早晨七点,他准时离开家。

  他拉着装着油漆的小车,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等他到达工作的地点后,一个年轻的陌生人走上前来。这人一头金发,高个儿,神情严肃。

  两人相互打量着对方。

  “你是汉斯·休伯曼吗?” 汉斯冲他点点头,伸手去拿刷子。“是的,我是。” “你会拉手风琴吗?” 这时,汉斯停下手里的活,又点了一下头。

  陌生人摸摸下巴,四下看看,然后用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问:“你是一个信守诺言的人吗?”汉斯取下两个油漆桶,请来人一起坐下。年轻人与他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沃尔特 库格勒,从斯图加特市来。”他们坐在一起密谈了大约十五分钟,安排晚上晚些时候再见面。

  好 女 孩 1940年11月,马克斯范登伯格走进汉密尔街三十三号的厨房时,已经二十四岁了。身上的衣服好像能把他压垮,他的身子疲乏得快散架了。他站在门廊里,浑身哆嗦,被吓坏了。

  “你还在拉手风琴吗?” 当然,这个问题的真实含义是:“你会帮助我吗?”莉赛尔的爸爸走到前门,打开门,小心谨慎地朝外查看了一番,然后回来肯定地说:“外面没人。” 这个犹太人,马克斯范登伯格,闭上双眼,因为有了安全感而完全放松下来。虽然认为这很幼稚,但他依然愿意这样想想。

  汉斯检查了下窗帘,看是否拉严实了,还好,没有一点缝隙。此时,马克斯已经忍不住蹲下身子,握紧双手。

  黑暗将他轻轻包围。

  他的手指上残留着手提箱的味道,还有金属钥匙,《我的奋斗》和幸存的味道。

  只有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门厅里微弱的光线才射进了他的眼睛。他注意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站在那里,她目睹了一切。

  “爸爸?” 马克斯站起身,就像一根被点燃的火柴。黑暗在他周围弥漫开来。

  “没什么事,莉赛尔,”爸爸说,“回去睡吧。” 她又逗留了一阵,才拖着双腿准备走回卧室。她停下来最后又偷偷看了厨房里的陌生人一眼,认出桌上有一本书的轮廓。

  “别害怕,”她听到爸爸悄声说,“她是个好孩子。”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这个女孩清醒地躺在床上,倾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嘀嘀咕咕的谈话声。

  一张百搭牌①很快就要上场了。

  这个犹太拳击手的故事 马克斯 范登伯格生于1916年。

  他在斯图加特长大。

  从小,他就爱上了拳击,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爱好。

  打第一场比赛的时候,他只有十一岁,瘦得像一根被削过的扫帚杆。

  温泽尔·格鲁伯。

  是他的对手。

  那个叫格鲁伯的小子长着一张利嘴,一头卷发。他们的较量是在当地的操场上进行的,两个孩子都没有意见。

  他们就像拳击冠军一样出拳。

  比赛只进行了一分钟。

  正当他们打得精彩的时候,两个孩子被一个警惕的家长提溜着领子拉开了。

  鲜血一滴滴从马克斯嘴角流下。

  他舔了舔,觉得味道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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