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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卖唱片是赶时髦赚大钱的买卖。纳特就等着大把大把地点钱了。

  七月底八月初,天气热又潮。《每日新闻》头版头页登着有人在人行道上煎鸡蛋的的照片,哈莱姆的小黑孩把消防笼头打开,《康妮岛》每周都报道着那些个旷世新闻,而且是周周不少。倒霉的天气使大家都变得懒洋洋的;那时空调设备尚未出世,人们都喜欢凑到荫凉地,手里捧着柠檬汁对着电风扇。而纳特·鲍姆压根就没注意到什么气温高还是雨水多的事。

  每天清晨,早早的,纳特就吻着妻子,带着他的那些原版唱片,钻进他们那辆红色哈德森牌小轿车。他把工商行分类簿当作向导,走访了曼哈顿,布朗克斯,昆西,布鲁克林,拿梭和沙弗克,维斯彻斯特和北新泽西州等每一家唱片零售商店。每天十四个钟头,天天不拉,除了星期六商店不开才罢。纳特把他的原版唱片放给店主们听,然后带回他们的定购单。

  到八月中旬,纳特的约定数额几乎已经达到八万张。他挑了个星期天,带着那叠定货单到东奥兰治给他岳父看一看。他的岳父西蒙·艾德华兹对爵士乐一窍不通。他痛恨那些少男少女们和他们疯狂地赶时髦,那简直是傻瓜,不过对于一笔好生意,他是不会放过的。纳特连问都没有问,半个字未吐,西蒙就掏出自己的支票。那天晚上纳特离开丈人家时,手里已经掐着二千五百美元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钟,纳特带着支票来到长岛印刷厂,当即印了一万张唱片。五一劳动节的周未后的那个星期三,唱片印刷完毕。纳特从印刷厂拉回唱片,把他们的客厅作了仓库。他卖掉了那辆供玩乐用的哈德森牌轿车,换回了一辆实用的运货车,然后用它把唱片运往各家商店。

  到了十一月初,纳特已经拥有一家公司了——赫普·凯特唱片公司——一间办公室,两问布瑞尔楼上的房间,可以鸟瞰大楼拐角处的通风井。等到月底他已能开始偿还岳父的钱了。

  迷人的大歌星加上阅兵式上那充满爱国激情的雄壮歌声引得人们争相定购,纳特对这飞来的定货单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不时地去零售商店转转,记下哪些唱片是畅销品,那些是蹩脚货。他在柜台上摆上精心设计的样品,落实畅销品的重新订购等。他与工厂方面为更快使商品流通,毫不客气地谢绝那些想为赫普·凯特公司录音的虽有抱负但无天赋的音乐家们。他支付钱,整理发票,订购唱片标签和唱片套,他讨价还价,耍把戏似地调度着收入与支出,让钱总是能派上用场,再赚回更多的钱。

  对于纳特,一天十八小时真是转瞬即逝。可是对伊芙琳,这些时间却不得不一分一秒地熬着。

  住在大耐克街的那幢美丽的错层建筑物里,她觉得孤寂无聊,终于请求纳特她是否可以帮他在办公室里作点什么。纳特非常高兴。

  每天他们俩一块驱车进城,他教她如何经营管理办公室,如何作笔记;教她哪些帐目应当立即支付,哪些可以稍候;开始,她打字技术简直就跟鸟啄食似的,可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娴熟,越来越准确。起初,这工作既十分诱入又富有挑战性,纳特,无论何时,只要是在办公室里,他就总是一成不变地手举着电话,一面喋喋不休,狂吼乱叫,一面哄蒙拐骗,威胁利诱,要不就好言抚慰,讨价还价。而他若不打电话时,他肯定下在办公室里。他走访唱片商店,竭力结交店主、顾客和店员,与之共进午餐,下班后他的车里总是挤满了人。若是他不跟店主在一起,他便在布瑞尔大楼里的熟食店中吃午饭,甚至这时还要了解发行公司中的人,他们手中有大量的标签,还要了解批发商、批发销售商、全才代理商和录音间歇时闲逛的音乐家们。

  生意是男人的世界,它融化了纳特,排除了伊芙琳。没过多久她就明白了,她还是喜欢独自一人坐在桌旁吃她的三明治,而下愿意觉得象是土耳其蒸汽浴池里的唐突者。

  每天到城里去的新鲜劲过去之后,伊芙琳发现办公室与家中空荡荡的房子一样的无聊。纳特总是那么忙——忙得没空跟她说说话;忙得没时间带她去吃午饭。这个家就他们俩,再没别人了。

  办公室是令人作呕,令人沮丧,被原主人抛弃了的桌椅早已变得破旧难看。而办公室所处的位置又大靠西边,所以伊芙琳想在午饭期间到五号大街去买点东西都挺费劲。

  对于工作,一旦常握了就再也不那么富有挑战性、那么令人满意了,只不过是无休止的机械动作和重复。先前是在家里一个点一个点地挨时间等待纳特的归来,现在则是在机关里一个钟头一个钟头地磨蹭等候纳特开车到办公室来接她回家。

  伊芙琳尽量克制自己不去抱怨。不管怎么说,纳特如此地卖力干,还不都是为了她——为了他们,真的:为了他们的未来。她觉得很内疚,怎么能因为他一心想着工作怠慢了自己就抱怨生气呢?如果自己真的是个好妻于,那就该为他的

  伊芙琳红了脸。

  “你的乳头更敏感了。每次我一碰,他们就变得更硬起来了。你的乳房也大多了;它们在你的乳罩里鼓起来。而且你比先前湿得快多了。”

  “纳特!”

  伊芙琳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她对这种下流话太不习惯了。他们在卧室里的谈话总是那种亲呢的孩子般的悄悄话。从来没有这样毫不掩饰,没有这么直截了当过。纳特这样煞有介事一字不漏的描述,使伊芙琳又激动了,乳头也鼓起来了。尽管他们没有作爱,可她感到下面却开始潮湿了。

  那天晚上他们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而他们性生活又有了一种新的温柔和性感。这是从来未有过的。怀孕,不仅使伊芙琳梦寐以求的梦想成为现实,而且也使她对性高潮有了焕然一新的感受。平生第一次,伊芙琳觉得自己更象一个女人了。

  那以后,纳特建议伊芙琳不要再去办公室了。他可以出钱去雇一个秘书。他要让她放松放松,体味体味怀孕的快乐。现在,伊芙琳快要作妈妈了,当然还是妻子,纳特便想做出一家之主的样子。他对自己的童年刻骨铭心;很早就失去了母爱,没有了父子间的情谊,他不能让自己的家庭也出现那种父亲抛开传统的角色、离家出走的悲剧。他吸取了父母的教训,这使他感到宽慰。从自己的心理发展过程看,他知道这是他成熟的标志。

  现在伊芙琳怀孕了,她非常愿意呆在大耐克街的家里面。再也没有了孤独与寂寞之感。她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也许是她盼子心切的缘故,她听着阿瑟·戈德弗雷德的歌,成串成串地列着名字,有男孩的,有女孩的。圣诞节购物,然后是期待。伊芙琳与自己,与丈夫,与她的最终目的一直保持着不变的序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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