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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西蒙从椅子里站起身,绕着自己的办公桌走起来。他想和纳特握手,然后就带他去看为他准备的办公室。西蒙满意极了,满脸堆笑。他急于要看纳特第一眼扫视那间办公室时脸上呈现的表情,简直急不可待了。

  “您的提议,我非常感激。真的,非常感激。”纳特说,“可我不能接受。”

  西蒙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还有别的工作?”西蒙想知道那是个什么工作,然后用自己的提议超过它。

  纳特摇了摇头。

  “不,没有。我想自己创办实业。”

  “噢”

  西蒙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另外,”纳特补充道,“尽管我非常喜欢您的提议,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接受。那样会使我觉得自己无异于寄生虫。”

  “我并非在向你发慈悲,”西蒙说道,感觉颇不自在,他不习惯于防守。

  “我们吃午饭吧,”纳特说,“我会告诉你我心里在想什么。”

  他们在一家光线暗淡的酒馆坐下,要了迪瓦尔饮料和半熟牛排三明治。纳特边吃边向岳父谈了自己的计划。

  饭后,西蒙陪纳特走到艾德华兹毛鬃公司总部处的停车场,那儿停着红色的哈德森。两个男人握了握手,纳特上了汽车,驰回曼哈顿。

  当西蒙·艾德华兹走回自己的办公定后,他才意识到他一直未得机会让纳特看一眼为他精心准备的办公室。西蒙想,他的小女儿选了一位真正的男子汉。他希望女儿能柔情似水,体贴入微地对待他。

  伊芙琳过六岁生日时,比婀姨妈曾送给她一个音乐盒子,外形与婚礼蛋糕别无二致。当最上面一层被拉出时,盒于里便传出“新娘来了”的乐曲,直到将最上层按回原处,音乐才停。那年圣诞节,伊芙琳要求并且得到了一个披着金发,穿着长长的婚礼裙的布洼洼。象大多数女孩子一样,伊芙琳最喜欢“扮新娘”的游戏。无论什么时候,只要能说服哥哥扮新郎,她便会饶有兴致地玩起来。伊芙琳认为,做新娘是女孩子一生的最高峰。也同大多数女孩子一样,伊芙琳想着自己的那一天。

  她把那一天想象得千姿百态,而且不断地增添细节,修改细节。她要花好几个钟头来决定到底穿何种白色的裙干好:是牡蛎白还是香摈白还是烛光白。袖子要长得能遮注手的,这她已想好;可裙裾要多长的,面纱要什么式样的却一直没定下来。她想象着戒指、项链、伴娘、伴郎、持鲜花的姑娘们……她翻来复去地想着那一天,自己成了新娘,童话中的公主,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而自己嫁的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子。

  当婚礼真的到来时,实际的情况超出了她孩子气的设想。

  1946年6月11日是一个绝美的日子。蓝天无云,和风习习,艳阳娇好无比。婚礼在艾德华兹家的草坪上露天举行。粉色白色的山茱萸正鲜花怒放,葱郁的灌木前摆放了一圈盆装粉玫瑰和白玫瑰。花匠还搭了一个花坛,摆放了更多的白玫瑰粉玫瑰。同时,他还为伊芙琳准备了一束绝美的白兰花。婚礼仪式是由新泽西州最高法院的一位法官主持的。他满头白发,威严庄重。这使婚礼增添了恰到好处的肃穆。仪式后的招待会是酒席备办人的杰作。一个白色的大帐篷里摆了好多桌子。桌面上的食品极为丰盛:鱼子酱和香摈,新堡调味汁泡龙虾,斯多格诺夫调味汁加鲜鱼片,三种不同风味的冰糕,巧克力奶油冻和一个四层的塔状结婚蛋糕---个糖果商的狂想作品,外表由白糖冻结,最顶层立着一个新娘和新郎。

  新娘的母亲穿了一件灰色玫瑰裙。当伊芙琳和纳特向苍天起誓,然后长时间充满柔情地接吻时,她被感动得哭了。新娘的父亲容光焕发,充满自豪。他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做。她身穿海蒂·卡耐基长裙,看起来非常美丽。他为自己的乘龙快婿感到骄做,同时亦为自己骄做,他为女儿举行的这个绝妙婚礼,将成为今后几周内人们谈论的话题。

  来宾共有一百五十位,全都着了迷。女人们喝多了香摈酒,格格地傻笑个不停。孩子们兴奋得都吐了,然后便在客人室里睡着了。男人们身穿晚礼眼,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谈生意,谈政治,谈优秀棒球手鲍伯·菲洛的投球。一个四重奏乐队在花园里转来转去,不停地演奏取自电影《俄克拉荷马》,《旋转木马》和《演艺船》中的所有浪漫歌曲。

  伊芙琳几乎什么也没注意到。她所想的只是仪式中的誓言以及怎样在今后的每一天里履行自己的誓言。她将爱他,尊敬他,服从他。

  当与家人站成一排,接受完亲戚朋友们的欢呼,亲吻和良好的祝愿后,伊芙琳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换上了与结婚礼服同时购买的为度蜜月准备的浅灰蓝色套装,它包括一件松紧式双层衣肩,一件带荷花边装饰的夹克衫,一件长及小腿的连衣裙和一顶带面纱的无边女帽。象她的结婚礼服一样,这也是海蒂·卡耐基的原始设计,正风行一时。

  伊芙琳的父母将这对新人送到等在外面的大轿车那儿,他们将乘车去肯尼迪国际机场。伊芙琳的母亲哭了,吻了他们两个;伊芙琳的父亲吻了吻女儿,然后同纳特握了握手,递给他们一个装有一千美元的封了口的信封。

  纳特和伊芙琳乘的是一架半周一次飞往百慕大的泛美航空公司的飞机。飞行共需五小时,所以他们在机上吃的晚饭--香摈和精美鱼片。当他们在旅馆登记时,接待他们的服务只称伊芙琳为“鲍姆夫人”。这是别人第一次用她的新姓氏称呼她,伊芙琳的脸刷地红了。她知道自己会永远记住这一时刻。

  百慕大温柔而浪漫,白天明媚,夜晚柔和。伊芙琳学会了在开着灯的情况下纵情做爱。

  一周的时间飞逝而去,短如瞬间。在飞回纽约的途中,伊芙琳想着新添的托儿所,现在空了,正等待着新的婴儿,而纳特想的却是生意。星期一早晨他要拜访的第一个人是杰克·桑德斯。杰克·桑德斯上校是纳特在军服役期间的上级。退役后,他和维克多亚重操旧业。他欠着纳特的情呢。

  纳特告诉杰克·桑德斯说军队检阅表演时,他在后台作钢丝录音。过了一会儿桑德斯说:“你现在所需要的是孩子和一录音室。”

  桑德斯又要了第三瓶马提尼酒。他跟纳特相识有九个月了,从那时起,杰克已经赚了二十个英镑和一个妻子。他向纳特透露了他在占巴跟“第二号”离婚的的事。还告诉纳特说,他刚刚在梅尔堡外与跟他同居的小妞结婚了。在办理结婚一事期间,那姑娘可让他吃尽了苦头。因此杰克说,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他不得不付给前妻赡养费,这无异于谋杀。然而下付出代价怎么会有现在。他告诉纳特说,他手头卜还河一些热门股票,是他父亲留卜的。他父亲在世时在圣路易斯当证券绎纪人。除了在维克特罗拉挣的钱外,还有不少外快。象从预购代理人手中赚的小额回扣,从那些忍饥挨饿的音乐家手里得到的“咨询费”。这些人都是急于寻找勉强活命的活计:给歌界巨星们灌制单人唱片时作伴唱。杰克说,要是真的想找第三个妻子,总是可以负担得起的。一想起自己要的第三个妻子,杰克便欣欣然。

  杰克的祖先是英国新教徒,是圣路易斯卜层社会中的贵族,个个都有一种金钱难买的口音和仪容。可杰克绝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他抛掉自己的高贵姓氏,就象富兰克·雷恩,袄恩·门罗和安德鲁姐妹一样。他曾带纳特到“21”号来吃午饭。杰克·克罗勒跟他打招呼好象他是这家餐馆的主人一般。

  纳特想,杰克·桑德斯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青你大有宏图可展啊,纳特。”杰克一面说着,一面呷着昂贵的酒,好象被纳特的主意打动了一般。

  “我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计划。”纳特说着,一口喝下第三怀马提尼酒,这时他才注意到杰克根本就没动“21”的汉堡包,真叫人纳闷。

  杰克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三寸宽五寸长的猪皮本了,翻开一页,用金黄色的铅笔潦草地写下一名字和一电话号码,然后撕下来递给纳特。那名字是艾迪·史密特。

  “艾迪会给你制出一个主盘(原本唱片)。”

  所谓主盘就是可以复制出成百张唱片的原版唱片磁盘。一旦有了主盘,就可以做买卖了,当然还必须有人们喜欢的东西。多亏那次军事检阅,纳特才有这么棒的唱片:步兵帕克,迷人吉尔斯帕,J·C·金伯森。

  “艾迪长了一个电脑袋。这家伙的脑袋简直就是一副电路图。只要给他五十美元,他会觉得自己象上了月球一般。”

  杰克在合同上签了字,并解释说维克特罗拉愿意为午饭掏钱。杰克的工作部分是扩大音乐与唱片成交合同的范围。既然纳特也参于这笔生意,那无疑他又扩大了合法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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