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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血,从罗兰头部额门直往外冒,人早已人事不省。

  雪白的床,雪白的墙,雪白的屋机,雪白的床单裹住罗兰的脸。

  阿文手捧着脸,捧不住的,是满脸热泪,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落泪。

  阿文任凭泪如雨下,任凭难以名状的痛苦堵塞住心口。

  罗兰心脏停止跳动,静静地躺在这白色世界。

  多少人是走过多么漫长的岁月,带着无憾入梦般到那白色世界的。罗兰她太年轻,也太无辜,却被黑道残忍杀害了,阿文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和痛苦不堪。阿文的泪,不仅仅是为罗兰,也为生的艰难苦涩,为生命失去的容易。他从未流过泪,那怕在小赵墓前。

  良久,泪水干了,阿文想起罗兰临终的话:“告诉美惠子,我总算对得住她。”

  阿文急步走出医院返回警署。一切,都和美惠子的女人有关,他发誓,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罗兰的死,似乎使他往日除了枪刀总是单调的生活,整个儿彻底改变了。死,往往意味着更顽强,更执着地生活。

  香港雨后的晨光美极了,但在阿文的双眼中,这一切,不过是罪恶的外衣。

  霓红灯,大减价、股市、渲嚣的城市,那么的苍白、丑陋、混屯。

  美惠子面对阿文双眼逼视,血丝密布的眼睛,已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讲,你讲啊!她为什么会被劫持,为什么会死?”

  阿文愤怒地吼叫着,声音如同滚雷在美惠子耳际炸响?

  美惠子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

  阿文冲过去,“劈里啪啪”雨点般的耳光在美惠子脸上留下粗红的掌印。警察是不能随便殴打被捕者的,阿文明白,可他失去了理智。

  “住手,我要立即上告,告你殴打我的当事人。”

  美惠子的律师冲上来挡住阿文,手指阿文的鼻尖叫开。他很胖,一副比啤酒瓶底还厚的眼镜架在小鼻子上。美惠子来不及阻止,胖律师已倒在地上,手指被击碎的镜片划出了鲜血,且在呻吟。

  美惠子一个字也未讲,她沉浸在痛苦中。

  罗兰太无辜,她本以为跟了她美惠子日子会好一些,但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是为自己,美惠子心内狂澜俱涌,她感到对不住阿兰。

  她难道真能对罗兰的死负责任吗?

  她内心随着罗兰的惨死形象不断闪现而变得烦躁不安起来。她仍然可以将张海波撕成碎片,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罗兰的死。

  她任凭阿文打着,直到阿文被人强行拉走。如果说往日她没有选择,被追杀人,如今她甘愿被人找一顿,这样她会好受一点,她原以为能给罗兰幸福的机会,但她并没有给罗兰机会。罗兰那么年轻,那么美,应该有个起码完整的未来。

  但别人剥夺了美惠子的未来,美惠子也无情地剥夺了罗兰的未来。

  美惠子慢慢沿着铁栅蹲了下去,她想解脱,想呐喊。这样才使她的神志不至于崩溃。

  她杀死日本人宫田水野.应当已达到极端的冷酷、无情。

  但接踵而来的是那个叫阿琪的男人和罗兰之死……

  张海波几乎是被大腿内侧枪伤的巨痛惊醒。他躺在后座上,看见窗外飞逝的景物,心底松口气,起码现在,不再离死神那么近。

  他还有机会,驾车的女子将枪放在驾驶座旁的车座上,生的欲望使他屏住气息,伺机欲逃。

  开车的罗兰毫无防备,因为她将张海波车开启时,他早已昏死过去。

  张海波忍住伤痛,慢慢靠近枪,张海波抓起枪柄,狠狠砸向罗兰头部。一下、二下……

  他扔掉枪,罗兰早已满脸是血昏过去。

  但车仍在高速行驶,直冲出车道,坠入崖间。

  张海波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

  崖下是海,此刻狂浪翻涌。

  车被翻了个个儿,张海波惊恐之下发觉竟未死,但已死死扣住车底,但车在急速下沉,忍住巨痛,用力推开车门爬出,一个巨大的浪头立即将他郑出好几米远。

  张海波会水,但此时身受重伤,下肢瘫痪,几经挣扎,几乎快沉下去,危急中,他一把抓住飘浮在水上的车座塑垫,这才又重新浮在水面。

  但水流并不是涌向岸边,人被越冲越远。

  凌晨公路车辆稀少,还没人发觉出了车祸,驾车的女子早已被溺死。

  巨浪将张海波冲向大海深处,转眼间,岸已消失在视野中。张海波死死抓住塑胶座垫,无望中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昏乱中取下腰间的锁匙剪,将胶垫划开两个洞,刚好两手伸过去,这样人就压在胶垫上,减少很多体力消耗,只是任凭自己被一个又一个狂浪掀起,抛落,他又连续划了两个洞,这样塑胶垫被死死套在手上,再也不会脱落。

  他闭上眼,耳边尽是轰隆隆的流潮声,渐渐的,他昏了过去。

  谁说恶有恶报呢?张海波在心底庆幸,在江湖中历经风险,每一次不是照样逢凶化吉,尽管每一次逃脱都得付出身上一些零件。

  当他再度咪缝开眼,透过白色水浪,一只翘出海面的奇形怪壮的尤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浮出。

  鲨鱼,张海波大惊失色。

  那是头正在寻找猎物的鲨鱼,张海波恐惧地抓死胶垫,奋力扑击水面,无奈海水的无情地缩短他和鲨鱼之间的距离。

  张海波再度绝望挣扎,头发阵阵发麻,就象突然碰上一辆误入隧道急驰而来的汽车,猛冲地向他冲来。

  海水翻腾喧嚣,将张海波掀起丈余高,重重跌在海面上,他看清了,那头鲨鱼又隐没在海中。

  他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惊恐,张海波闭紧双目,此刻他早已精疲力竭。

  “轰”,一块巨浪迎面扬起数丈。

  鲨鱼发现了目标,张开锯状锋利的牙齿,劈水迎面疾射而来。完了,张海波绝望地咬紧牙关,等待被撕成碎块,葬身鱼腹。

  “扑哧。”

  一根碗口粗的钢钩在海空中划开一道银弧,深深扎进鲨鱼下颌,从腹中穿膛而出。

  鲨鱼疯狂摆动身体,几经翻腾,渐渐腹部翻出水面,宛若红色沙漠中立起的冰峰。浓烈的血腥呛入张海波口中,他几乎不敢肯定这是自己的血还是鲨鱼的血。慢慢地,他看清自己伤痛累累,漂浮在水面上的身体。

  他听到“哒哒”的电机轰鸣声,一艘小小的捕鲨艇救了他。

  现在张海波已换了一身衣服,而且饱餐了一顿鲨鱼肉,尽管鲨鱼肉很粗糙,但他吃得津津有味。

  艇上有两名捕鲨的英国人和英国小女孩。

  他们是准备捕鲨后出卖鱼皮和鲨鱼脂肪的,这两样东西分别制成皮衣和药类,都十分昂贵,能赚很多钱。

  海,渐渐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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