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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约翰在比塔减教室的地理课学到了这样的东西:“野蛮人保留地是由于气候或地理条件不利,或天然资源缺乏,不值得花费功夫去文明化的地区。”咔哒一声,房间黑了。老师头顶的银幕上突然出现了阿科马的悔罪人匍匐在圣母像面前的样子。他们也匍匐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面前和菩公的鹰像面前,哀号着悔罪(那是约翰以前听见过的)。年轻的伊顿学生喊叫起来,大笑起来。悔罪人站起身子,仍然哀号着,脱下了上衣,开始一鞭一鞭地抽打自己。笑声增加了四倍,悔罪人的呻吟声虽被放大,却仍被笑声淹没了。

  “可他们在笑什么?”野蛮人感到痛心的困惑,问道。

  “为什么?”院长向他转过仍然满是笑意的脸。“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好笑得太不平常了嘛。”

  在电影的昏暗里伯纳冒险做出了他以前即使在漆黑之中也不敢做的动作。他仗恃新获得的重要身份伸出胳臂,搂住了女校长的腰。对方如杨柳轻摇般承受了。他正打算偷吻她一两次,或是轻轻捏她一把,百叶窗咔嗒一声又打开了。

  “我们还是继续参观吧。”季特女士说,向门边走去。

  “这儿,”一会儿以后,院长说,“是睡眠教育控制室。”

  数以百计的综合音乐音箱(每间宿舍一个)排列在屋子三面的架上。另一面的鸽笼式文件柜里是一盘盘的录音带,上面是录好的睡眠教育课文。

  “把录音带从这儿塞进去,”伯纳打断了嘉福尼博士的话,解释说,“按按这个按钮就……。”

  “不对,按那个。”院长很不高兴地纠正他。

  “那一个,然后,录音带展开,硒质光电管把光波转化为声波,于是……。”

  “于是你就听见了。”嘉福尼博士总结。

  “他们读莎士比亚吗?”他们在去生物化学实验室的中途,经过了学校图书馆,野蛮人问道。

  “当然不读。”女校长涨红了脸,说。

  “我们的图书馆,”嘉福尼博士说,“供有参考书。如果我们的年轻人需要消遣,可以到感官影院去。我们不鼓励他们耽溺于孤独的娱乐。”

  玻璃化的公路上,五部公共汽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上面是男女儿童,有的唱歌,有的一声不响地互相拥抱。

  “刚刚回来,”嘉福尼博士解释道——此时伯纳悄悄跟女校长订下了当天晚上的约会,“从羽蜕火葬场回来。死亡条件设置从十八个月就开始。每个幼儿每周都得在医院过两个上午,学习死亡课。最优秀的男孩全留在那儿,到死亡日就给他们吃巧克力汁,让他们学会把死亡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跟所有的生理过程一样。”女校长业务性地插嘴道。

  八点去萨伏衣,一切都准备好了。

  在回伦敦的路上,他们在布冷伏德的电视公司逗留了一会儿。

  “我去打个电话,你们在这儿等一等好吗?”伯纳问。

  野蛮人等着,看着。主白班刚好下班。低种姓的工人们在单轨火车站门前排队——七八百个伽玛、德尔塔和爱扑塞隆男女一共只有十来种面相和身高。售票员在给每个人车票时,无论男女都递给一个小纸简。人的长龙缓缓向前移动。

  “小纸筒里,”伯纳回来以后,野蛮人问道(他想起了《威尼斯商人》)“是什么东西?”

  “一天的唆麻定量,”帕纳含糊回答,因为嘴里嚼着本尼托·胡佛给他的口香糖。“下班时就发。四颗半克的药片,还有六片是星期六用的。”

  他热情地抓住约翰的手臂,两人回头向直升机走去。

  列宁娜唱着歌走进更衣室。

  “你好像对自己很满意。”范尼说。

  “我确实是高兴,”她回答。吱(拉开了拉链)!“半小时以前伯纳来了电话。”吱!吱!她扒掉了内衣内裤。“他有个意外的约会。”吱!“问我今天晚上是不是带野蛮人去看感官电影。我得要赶快。”她匆匆跑向浴室去了。

  “好个幸运的姑娘。”范尼眼看着列宁娜走掉,自言自语道。

  忠厚的范尼只叙述了事实,话语里没有妒忌。列宁娜确实幸运,因为并不起眼的她反映了流行时尚的光辉,她跟伯纳共享了很大一部分那野蛮人的巨大名气。福帝女青年会的秘书不是请她去报告过经历吗?爱神俱乐部不是已经邀请她参加了年度宴会吗?她不是已经上了感官电影新闻吗?——不是叫全星球数以亿计的人都看得见,听得清,触摸得着了吗?

  显耀人物对她的注意也同样令她得意。驻跸总统的第二秘书请她去用过晚宴,吃过早饭。福帝大法官曾经邀请她一起度过周末,还有个周末又是跟坎特伯雷社区首席歌唱家度过的。内外分泌公司的董事长老给她打电话。她还跟欧洲银行副主任去过一趟道维尔。

  “当然很美妙,可是在一定意义上,”她对范尼承认过,“我觉得自己有点像在弄虚作假。因为,当然,他们首先想知道的是跟野蛮人做爱是什么滋味,而我却只能说我不知道。”她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他漂亮极了,你不觉得吗?”

  “可是他喜欢你吗?”范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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