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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如果他能忍受,她疯狂地想着,我也可以忍受。我绝不尖叫,绝不放弃,否则他们会更狠。哦,老天,助我忍受这一切吧,助我忍受我的罪恶吧;她的牙齿不觉咬着下唇,似乎想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恶梦,她很快就会醒来,象往日一样,躺在斯迪的怀中,彼此相偎相依。

  班长用长柄铁条搅着煤炭。她几乎不敢正视那个血肉模糊、静静地绑在柱子上的躯体,他的背已被那个恶魔打成碎片!她心痛地记起她会因爱的激荡而抓紧他时,那指间下触摸到的滑润有力的肌肉。对,是为了爱!她为何早没想到这点?从他第一次强吻她,嘲笑她时,她就爱上这个英俊、强硬的陌生人了。哦!天,她为何要这么固执任性?她现在才突然了解,他也爱着她,他是为了她才甘愿来此受折磨,如果他不在乎,大可逃之夭夭了。她心痛地想着,我们两个都太骄做,不肯承认这一点现在已太迟了,如果他们现在杀他,他会在恨我、鄙视我的心情中死去。

  玛特班长踏步走到罪犯身后,面无表情地说:“华瑞兹的走狗,你现在还有机会招供!听到没有?如果你不快点说,我就要拿烙铁烙在你背上了。别太顽固,赶快招供吧,”虽然被泼了一桶水,摩斯迪仍处于半昏迷中。那些话象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在人群中引起一阵愤怒、同情的叹息,然后才穿透他沉重苦痛的心灵。奇怪的是,他竟然想仰头大笑。这些法国人真是傲慢、荒谬啊!如此守旧!还想把识别法国罪犯的花印烙在他身上,可惜他们没有把断头台带来。

  费达明失败了,换成那个班长。他走上前,等待他的答复。斯迪眨眨汗水模糊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些议论纷纷的群众。他模糊地想着、康妮为何还坐在那儿?形容枯槁皱着一张苦脸,脸色都发青了。哦,对了,他们要把他当成法国罪犯看待,他应勇敢地回报他们。他知道他们期待他尖叫,他会的,他会让他们气愤得宁可杀了他,结束这种可笑的表演。

  玛特班长戴上手套,拿着烙铁棒的长柄走到面前。不必摸,他也知道铁棒很热,热悉的法国徽章标帜因灼热而发红。玛特班长走上前斜斜地把火棒向下压在他背上,直到听得撕裂得血糊糊的肉发出嘶嘶的声音为止。

  犯人垂下头,他饱受折磨的身体因紧拉的手臂而僵直了,一条条肌肉扭兹着几乎要绷断,他闭上只眼,一张脸因难以抑制的苦痛而变形。摩斯迪沙哑地叫着,但这并非杜上校所期待的痛苦、恐惧的叫声。在那血淋淋的肉上,烤焦的肌肉已变成黑色,清楚地印出花样,这个顽固的走狗竭尽他最后一丝力量大叫着:“革命万岁!”

  全场观众在法兵手执枪刃的严密监视下,爆出了一阵喝采。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大胆地骂他们是屠夫和压迫者、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大喊着:“打倒法国人!”

  玛特班长抬头望着上校。他妈的,他恶毒地想,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很快就会发生暴动了。这个犯人无畏的勇气已经使他变成一个英雄,我们应该立刻枪毙他,结束这个危机,可是只有上校能做决定。

  杜雷瓦倚着阳台的栏杆,勉强抑住怒气大叫着:“班长!把那些混帐农民赶出去!快点,把他们通通赶走,关上大门!”

  玛特班长双脚并拢立正:“是的,上校!”他犹疑了一会儿,又鼓起勇气问道:“上校……犯人……”

  “照我说的话去做!把那些人赶走!这个家伙就让他在太阳底下烤吧,等我决定如何处置再说。”

  班长机警地行礼转身,对他手下大吼着,传达这个命令。其实这容易得很,在步兵、枪刃的胁迫下,围观的人都象绵羊一样沉默地退出场外,而他,也暗自高兴即将离去吧,至少得要有醇酒美人来调剂一下。听说杜朗哥很不坏。嗯,他们天黑前就会上路,让那些非正规军去收拾残局吧!

  班长好奇地揣度着,不知上校会如何对付这犯人。心狠手辣的杜老头绝不会留下他活口的,当然,原因是那女人。她今早还和上校一起吃早饭,也许她已成了他的新情妇吧!

  玛特班长耸耸肩,这不干他的事,感谢上帝,他们即将离开此地。他随意往阳台瞥一眼,上面已空无一人。上校又忙着去亲热了,他想着,幸运的上校!

  玛特班长派了两个穿着绿白制服的墨西哥皇家士兵看守囚犯,就大踏步朝自己的营房走去。他要去收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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