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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于是,新闻界大哗,谴责这种盲目的得意和不负责任。可是玛阿受某种潜在意向的驱使,狂躁起来,她再次煽起这些太受约束的青年们的所有渴望。然而,勒普蒂教训她,日本不是伦敦。那些左倾分子、过时的革命家不同于朋克、无赖、黑人,应审慎地对待这儿的事情。勒普蒂的不赞同倒是件新鲜事。他突然不再讽刺挖苦。过去他一直倾向于支持玛阿的随心所欲,把这转化成对他有利的因素。现在他如此反应是否证实了璐所暗示的事情?勒普蒂不牢靠了,有失去在索比公司的地位的危险。这促使我们要谨慎行事,要有更为明智的策略……我避免赞同玛阿。只有让索比公司对我们放松,我们的合同才能履行。这样就不会打官司,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公司也不用为我们的自由付出代价。需要时,公司可对玛阿捏造一个风俗习惯的事件,某个协商好的丑闻。我将不对任何圈套让步。日本是个大转折,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准备出击。勒普蒂应该被打垮,因为他变成了侵略者,他想收编我们,使我们在他的软件和硬件的混乱中完蛋。索比和菲尔斯都别想让我们完蛋,这是我的宗旨。我的办法是绕过他们的决斗,并声东击西,坚守不同的计划。我们是另一伙的,玛阿就是相异性。这就是我的日本誓言,我的珍珠港。

  玛阿穿着长裤和白色丝绸的无袖衣服听我说,她自己的一杯可乐月几乎未沾唇,默不作声。我知道我通过无意识本身,用她不知道的秘密掌握了她。她猜测到但不明白这秘密的力量。这是最强有力的纽带。勒普蒂和索比公司对她毫无办法。我却看见她第一次在最初的阳光下吼叫。我当时又惊又怕,双眼圆睁。我有这一有利条件,有这一对她的优先权。我通过这死亡和太阳的束缚操纵她。我欺骗她,好像她就是在夏天的人行道上出生的。我捧红了她,她是通过我而产生的。她是我不为人知的行为的女儿。我们就如这座满月桥的中心形象。玛阿画桥的一半,明亮的半圆;但要有反映这半圆的部分——桥的全部影子,而这反映的部分就是我,没有我M,满月就不成其为满月了。

  玛阿突然向我挑衅。她告诉我,莫瑟威尔在日本,他甚至比我们先到!索比公司的一个司机带我们到城里到处逛。车子开上一条高速公路,公路的曲线跟另一条极相似的路会合。我又看见一条条碎石路通向台风吹刮的林立的高层建筑,通向空中铁轨、高架桥、无数的建筑物,其流线型结构在地震中舞蹈。在太阳照射的水气中,我们瞥见远处老街区一簇簇的木头小房。汽车风驰电掣,带我们飞越城市,这种方式使我感到十分惬意。我喝了米酒,有些晕晕乎乎,我试图把手伸到她裙子底下,摸她那线条优美的大腿……这时,她打击我道:

  “今晚我跟马尔科姆·莫瑟威尔有约会。”

  这魔鬼打哪儿钻出来的?他破坏了我的兴致。这姓名里夹杂着三个M:我、玛阿、马尔科姆·莫瑟威尔……不,四个M!第三个和第四个M遮住了视野,破坏未来。马尔科姆总是一再出现,他追捕我。我不相信他不出席这个精神病学大会,他在城里,他住在一家著名的茶馆旁边,这是玛阿暗怀敬意地告诉我的。仿佛这家茶馆有什么奥妙似的,真是装腔作势。马尔科姆嘲弄我,他占有了玛阿的心,这太可怕了。他嗅到了不知什么消息,可能他猜到……她大概什么都对他说。他不会对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可能重新编排了我们的故事,从最初开始,从我在街心公园遇见玛阿开始。美丽的她正安静地读着这个故事。

  是对马尔科姆·莫瑟威尔进行调查的时候了。我把这任务交给一些精明的专职人员。我必须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哪儿出生,知道他的父母,他的童年和青少年,他的事端和危机,第一次爱情,他的思想和倾向。我要了解他的朋友们和情妇的姓名,他的医学研究成果,他在精神分析学中的身份地位。我需要了解他到法国的时间,以及把我所设计的完满的一套系统打乱、把他那令人讨厌的目光投向我的自卫的原因。

  他竟敢向我挑衅,就在此地,在东京!他犯下了弥天大罪。这不可能是个偶然,而是存心要跟踪我,排挤我。他住在东京的老区,睡在榻榻米上,沉醉于飘浮的世界……幌子!那么为什么不假装隐居到一座禅寺里去?从弗洛伊德的无意识到光的和谐,从七情六欲到四大皆空,没错!这是不是他们那可笑的大会的论题?

  我知道玛阿跟他接上了头。不用侦察她,我也知道她许多事。我有我的中继站,但总是有漏掉反馈的时候。在她开始读那个哲学家的那本关于马克思的书时,我警觉起来了。这个不可触知的全球网的故事使我感到背后挨了一刀。这一所谓的知识分子抵抗运动既无主义也无科学的推理。在我眼里,根本站不住脚!他们搬弄原则,而这些原则始终被比他们所揭发的制度还要糟糕的制度收回,对,这有异端嫌疑。我寻思这个马尔科姆·莫瑟威尔可能恰恰就是在背后煽动玛阿的人,操纵她的人,使玛阿思想被动的人。她阅读的那本书是他塞给她的吧?

  等我们在日本的事一料理完,我就要管管这个马尔科姆·莫瑟威尔。我要分析分析他,我一定会发现他的缺点。这时我就猛烈冲进这个缺口,使他放手。我会感觉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松开,他的肌肉和力量松弛,我要看到他的失败、消亡。

  第三十九章

  马姆特逃跑了,这可恶的畜生确实跑掉了。在孔雀被拔去一半的毛、被掐得半死之后,它逃之夭夭了。K体育场里一片慌乱骚动。我正在舞台上排练。到处是电缆,来来往往的人、命令和调节装置,惯常的嘈杂声。舞台监督在发火。我的日本新扩音器在不该响的时候突然响起来,被我的音响工程师排除了……多特、马姆特、洛尔和玛雷尔进行日常的训练。那只大雄狒狒攀登礼仪的柱子。马姆特等着轮到它。阿尔罗控制着电项圈。阿蒂尔叫他,让他离开舞台两分钟。于是,马姆特毫不犹豫地逃跑了。我看见它逃跑,但我不说。我暗自笑自己,一瞬间我想着:“马姆特,走吧!别把他们放在眼里。使他们吃瘪,让他们大家服输。”当阿尔罗得知逃跑之事,已为时太晚,无法使他那厉害的操纵杆发挥作用。马姆特因为距离和障碍物的关系,受到保护。我们再也看不见它了。全组人立即投入追捕狒狒的工作,但方向不对头,他们向满月桥、幸福庙那边跑去,因为那儿是块绿色的空旷地。真是异想天开!实际上,马姆特是回到笼子那边去了,它拉开门栓,打开门,抱走了卡尔曼的孤儿希普。等到大家知道马姆特带走了小狒狒,已经来不及了。笼子门开着,小狒狒没有了。阿尔罗把多特和它的小妾们领回它们的住所。我独自在栅栏四周呆了几分钟,我看见多特开始轮番爬到洛尔和玛雷尔身上。我对狒狒们毫不了解,这究竟是不是风流献媚的时候?霍普退在一边,小声叫着,两手抱着脑袋,鼻子冲地,歇斯底里地跺着脚。这些狒狒使我毛骨悚然。马姆特逃得对。这是逃跑的年头。我已在想象它卷入乱成一团的人口稠密区,马姆特在寻找去老区和上面吊着花的木头房子的路,这迷宫般的小胡同到处是拉门和躲藏处。除非生活在树上的狒狒又找到它的第一本能,选择爬到塔的最高处去的道路。但这样,它可能会带着小希普被摄制影片,成为未发表过的新版本。

  尽管如此,寻找工作还是耗去了三个多小时!小组里的人终于决定开会好好考虑,而不再去四处奔走了。必须研究一下动物的心理,大家向阿尔罗提出一大堆问题。他宣称马姆特不可能离开公园内部。如果它已在城里人口密集的街上留下踪迹,那么警察会干预的,每隔几百米就有一个警察岗。因此马姆特不会跑远,它大概藏身在某个角落里,某个洞里。必须筛遍公园和运动场的所有角落深处。小组的一百四十名成员四散搜索:合唱队员、舞蹈演员、音乐演奏员、喀麦隆鼓鼓手、机械师、电工、声乐工作人员、新闻发布人员、秘书、明星和无关紧要的人;勒普蒂不在,M、璐、吕丝、洛里斯、阿蒂尔、阿尔罗,……以及我本人,两边是梅尔和马克,紧紧挨着。这次狒狒的逃跑外加拐带简直掀起了一场战争。我直想笑,我当着两个双眉紧锁、专注戒备的彪形大汉的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家到处都搜遍了:衣帽间、淋浴室、厕所、看台、羊肠小道、拐弯处、新闻和电视室,但哪儿也没有马姆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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