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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璐在延长号方面颇有经验,她善于欲言又止。她这一闷棍可不轻,打得我晕头转向,不知所措,她把一切都搅乱了。可是吕丝和汉克两人之间呢!我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切经过,他们的第一眼、第一个吻、第一句话,他们最美好的日子。让人家用他们之间爱情的沸沸扬扬来杀死我吧。

  我要见汉克,先去见他……他懂得使她快乐。他是个魔鬼,是个半仙;汉克,就是邪恶。我知道他早晨在巴士底狱广场的一个大厅里授课。我给他打电话,说要尽快跟他谈谈,要他只字不提我打电话之事,这一点至关重要。

  我在比约定的时间稍早一点到达,想看看他授课的情景。见我到了,他不得不中断了课,他脱下T恤衫。象牙般的身上汗水淋沥,闪闪发亮。我能看到包在连裤袜里的臀部。他确实很帅气,很优雅,充满青春的活力。我痛苦得简直要呼叫起来,他燃起了我的激情。这就是他,汉克。吕丝想要他,吕丝拥有他。

  他默不作声,困惑地等待着。他想不出我找他的目的。他大约25岁……他面对着我,一手叉着腰,始终在等我开口。他面露窘状,有礼貌地微笑着。他变换了姿势,笔直站着一动不动,挺胸收腹,一副舞蹈演员的站姿,十分优美。

  我对他说:

  “我想见你,你在德方斯广场上跳得很好,你是我最漂亮的舞蹈演员了。”

  我故意说“我”字,不管怎么说,我是玛阿,整个演出都是围着我转。汉克是我的卫星,我的舞蹈演员。他向我道谢,没有常见的那种受宠若惊时的结结巴巴,话如其人,干脆利落。我玛阿毕竟是个明星,他不过是个雇员,是一种可互相交换的下属。我心里不受用,便说了句:

  “我也有中国血统,来自母系。”

  他回答:

  “我,父母双方都是的。”

  他曾住在贝尔维尔街,跟我一样不住在13区。我的黑人血统是否使他着迷?混血儿会不会撩拨他?我猜不透,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不可能知道。我突然产生一个强烈的愿望:喝令他别再见吕丝。我想对他说:“我是个王室专制者,是阿努里塔牧场四世纪的王后,没有让步余地。如果你再见她,我就辞退你、追捕你、杀死你。”但我本性善良,我只是说:

  “吕丝在我面前赞扬了你……她欣赏你的表演,她觉得你很美。可我不是来跟你谈论这个的。”

  他并不怀疑,他确实以为我的来意是别的,有关专业方面的……他说道:

  “我爱吕丝。”

  我面带笑容,真诚坦率地说道:

  “我已猜到你爱她,且认为比你所说的爱得还要深。”

  他呵呵地乐,同意我的恭维,好孩子,我们两人肩并肩地冥想着吕丝和他的爱情。对我来说,这真可怕。他刚才承认了。这个舞跳得还像样的笨蛋,我真想堵住他的嘴。可他会反抗,会更换舞蹈队,吕丝也会跟他走。现如今的风气就这样:自由流动,没有阻碍,没有法规。他们将手拉手地离队。我呢?我将死去。必须使他高兴,引诱他,让他走入歧途,把他从吕丝那儿引开。可我不是璐,我没有她那种胆量。我本该温存些,邀请他上我家,使他陶醉,抚摸他。在这种情况下,男人们十有八九会屈服,会败下阵来。那么我这就邀请他,把他拖过来,让他投进我的怀抱?我是最美的,比吕丝美,这甚至不用争议,是公认的。但我不敢。在吕丝和他面前,在他们的爱情面前,我觉得自己十分渺小。我什么也不是,我不可信,我令人厌恶。

  “那么,您想跟我谈……”

  他怎么啦?我对他说明过我是来恭维他的。他对此并不满足,坚持认为还有别的事。他逼得我走投无路……我犹豫不决。我看出他脸上露出怀疑,他在权衡自己的冒失,仿佛他明白了什么。我有两个解决办法:跟他说我爱他,我要他;或者挑明我爱吕丝,要吕丝。

  “你对我发誓决不再提我来见你的目的!决不!”

  他平静地向我发了誓。于是我问他:

  “你对我、对演出、对角色有什么看法?”

  “很好……我不知该怎么说……妙极了,就是说登峰造极。”

  然后,他惶惶不安地看着我,苦笑了。

  “可您没对我说您来访的理由呀?”

  我狠狠地给了他一下:

  “我爱吕丝。”

  他大吃一惊,喃喃道:

  “她呢,她爱您吗?”

  “我不能回答,这样太冒失了。我们的联系是奇怪的、不为人知的联系,是另一种联系。她跟我是另一码事。但关于我的造访,你别对她说什么。否则我杀了你,这很清楚。话说到此为止,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会知道你是否把此事告诉她,我会从吕丝的眼神里看出来的,我甚至会在她走近我还未张口时就立即看出来的。汉克,我这不是在开玩笑!”

  他惊呆了。汉克还是个孩子,他应付不了这局面,显得灰心丧气。我向他伸出手去。

  “你还没有死……应该像以前那样跳舞。你等着瞧,你会跳得更好。”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我被吓懵了。”

  可能他真的害怕了,他爱吕丝还没爱到能面对玛阿的威胁的程度。但愿他仅仅达到这程度。一个与其他人分享的爱情,一个逢场作戏的爱情,是不会长久的。

  “你爱吕丝爱得发疯,永远爱她?”

  “我不知道……爱情,有其细微的差别。”

  “细微差别?什么差别?就说我吧,我要吕丝是完全彻底的。我本人不想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我身上的一切都要促进这个爱情,我是一片赤心,毫不掺假。”

  “眼前我爱吕丝,但不是这么可怕地占有。”

  今天他爱,明天可能不太爱了。对于他,生活随时在变更,这再好不过了。我进一步了解了他,他使我放下心来。但吕丝这方面又怎么样呢?

  “吕丝大概是爱你长得漂亮吧!”

  我的手抚摸他的胸部,手指在肋骨上滑过。

  “无论如何你不该太害怕我!”

  他一动不动。太晚了,我开头开得不好。我缩回手,我的手僵得像张枯叶。

  “我只要求你守口如瓶,至死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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