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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哪里,特别喜欢!”

  亚瑟见过的歌手很多,他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到惊讶,他能理解任何人的激情。于是我又回到伯尔高来兹的《圣母痛苦歌》的话题上。这歌的前奏里的二重唱,由一个男童声和一个男最高音合成,这螺旋般的声音不是沿直线上升,而是有些倾斜,有些异样。

  亚瑟接着我的话头说:

  “所以,玛阿……”

  “因此,我想让你指导她朝这方面努力升音。你得让她把声音朝一种有点勉强、有点嘶哑乃至畸形的方向拔高。”

  “我们总不用让她去唱《圣母痛苦歌》,是吧?”

  “当然不用,但你明白,你必须引导她,让她以斜切的方式升音,并升到极限,然后保持着。”

  此后,每次上课我都到场。亚瑟已着手在他的电子仿音器上创作些曲子,都很短,用来检验、探测玛阿的声音,并把它拿到不同的场地测试其音质。

  下一步的排练在我租来的一间录音室进行。录音室按小时计价。为此我付了一大笔钱。我私下里已跟C小姐的制作人马兰先生合作。我曾给他帮过忙。他这人很会随机应变,又比较自由。他有时与大唱片公司的制作人合作。他出主意,去每一家夜总会和俱乐部寻找人才。他到处去听。我可以与他联合制作。应该开始行动了。我在自己和同事的波段上为他提供播放的便利。人们将常听到C小姐的歌。她将日益消耗,但马兰并不在乎,早晚他要包装别人。他总有候选人,但仅是前一个的变体罢了。每个人只灌制两三盒两盘装的CD专辑,然后他便和和气气地将女歌手打发了,多么邪恶,厚颜无耻!马兰并不喜欢真正有才的人。他总嘲笑天才,说他们有病。他所搜寻、挑选的都是属于老式的,他只满足于将她们引进,将她们摆弄来,摆弄去。在这方面他可算是大师。他很会爱抚人,知道如何让你满足他一个又一个的要求。但我目前需要他,需要钱。我对他及他那帮人还有点影响力。我们曾先后拥有同一个情人,她叫璐,这是在认识西吴姐妹之前的事。我听任璐投入马兰的怀抱,她很粗俗,但能控制马兰。即便她不再爱我了,也因为我的某些主意而看重我。她仍是我的一个朋友。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我的同盟者。璐曾为我的事业去向马兰求情。马兰仍很喜欢她。因为潞有一点让他着迷。璐有永不枯竭的口才。她告诉我,她的话中还采用了我爱用的字眼,但已按她的方式进行了改造。从某种意义上说,由于璐的介入,我玩弄了马兰。这也许就是我们联盟的关键,是他同意与我们合作的原因。

  第五章

  他把我带到录音室。这间屋被分成两部分,一边是录音间,另一边是演唱间,中间用玻璃隔开。我将在演唱间的麦克风前练唱。录音室的大门上有个红电珠,总是亮着,禁止那些不相干的人入内。我为这红灯着迷。它就像是一种警报,让人觉得很庄严,很紧张,仿佛一种年代久远的图腾。它被安在门口,警告人们屋里正在举行某种隐蔽、神秘的仪式。不过我们还是被允许入内了。我们轻轻地、踮着脚尖走进去,就像走入一座神殿。屋内的人只悄悄回头望着我们笑了笑,没说什么。我喜欢这安静,这举动,还有这种带着默契的微笑。

  几台巨大的录音机在转动着,周围是同样巨大的扩音器。还有一些神奇的、闪闪发光的机器,从他们的口中我知道这是计算机、频率调制器等。还有好些闪亮的信号。整个儿活像一架喷气式飞机的驾驶舱。这是一整套精密的金属设备。那些录制人员不停地将机器上的滑标向前向后推来推去,调节着效果。他们全是些工程技术人员。他们说的话听起来很陌生,但非常精确,必要。我立刻就喜欢上了这录音室,喜欢这里的规则,喜欢这玻璃屏和地板上铺的毛毯。我们就像登上了一艘海底观测船,与世隔绝了。

  但很快,M表现得比亚瑟更生硬,更无情,M就是那个人。我立刻就认出了他。我心里经常嘲弄地称他为“那个比父亲更好些的人”,就是他曾约见我,注视着我,流露出一种激情,一种恐惧,或者也许是一种欲望。

  我是个处女,我想他知道这个。至于性的问题……我的姨妈——完全像过去我妈妈一样——从不曾谈起过。她将爱归结为一种欲望。当我告诉她我想去上声乐课时,她很吃惊,尤其是当我又补充说学费由M支付时,她就更加惊讶了。但我已经19岁了,是成年人了。而我的姨妈是个粗俗的人。她自己那四个孩子已让她忙得不可开交了。但她还是去约见M,与他谈了一次。她终于接受了这交易,这条母狗……我姨妈酷爱讨价还价和饶舌。她总是叽哩咕噜说个不停,而M很有本事,也很会说服人。我姨妈也像我一样,首先去核实了他是否真的在电台工作并主持一个节目。她有点想甩掉我这个包袱,而这也正是我所期望的。我要自立,像鸟儿一样用自己的翅膀飞上辽阔的蓝天……对,就用自己的翅膀。我的翅膀已经长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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