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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因为他其实还是个小孩子,罗伯托,就在隔壁,告诉我母亲要为尼罗做这些东西。除了我们,这条街上的其他所有商店都曾经被抢劫过。”

  “你在读USC?”她点点头。“连你也相信这种谎言?”

  “我母亲对罗伯托怀有坚定的信仰。我过去并不相信这个。但是许多人都远道来看他,从拉斯维加斯、得克萨斯、圣弗兰西斯科……他有很高的天分。他们来的时候都病恹恹的,离开时则心神平静。”

  我向碟子里扔了些零钱。

  “这难道不是一个供着神龛的有趣的场所?”

  “神龛可以无处不在,许多西班牙美洲人在有人死去的地方设立神龛。像在贝伽,你可以沿路看到人们供奉的神龛,因为有很多人是在车祸中丧生的。”她把糖果树移回原处,“我们把我们的放在这儿,这样人们就不会从尼罗身边偷抢东西了。”

  精灵。我想着。跟着古特瑞丝夫人出了门。

  孩子们这时已经追踪着公鸡的鸣叫来到了一个小宠物店里。这儿到处挤满了养鱼缸,空气中则弥漫着养在死水里的热带鱼的恶臭味。两只公鸡在放在地上的笼子里满怀疑心地眨着眼睛。

  “那些都是斗鸡?”我问那个男人。

  他点点头,公鸡打斗是违法的,但是在这里,法律都他妈的见鬼去了。孩子们对那对长尾鹦鹉很好奇。尽管古特瑞丝夫人一直背冲着我,这时我还是把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只是想知道关于我堂妹的真实情况。”

  我们俩走到了门外。午后的骄阳笔直地把热力射在我们脸上,古特瑞丝夫人几次拍了拍她的白色手袋,其实她仍然是一副火热的性格。

  “你的堂妹被解雇是因为她看见克莱诺夫人和一个男人呆在一起,而这个人并不是她的丈夫。”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维奥莱塔带着孩子散步回来,一个男人和克莱塔诺夫人正在屋里。”

  我想起沃论·思佩尔卡对我说过,他见过维奥莱塔一次,那时他去克莱诺家,他们间的私通关系临近终结。一定是那一次。

  古特瑞丝夫人憎恶地摆了摆手:“他们没在干好事。”

  我能够明白,沃伦·思佩尔卡让克莱诺吃了一惊,他被她将要离开她的婚姻生活这类的幻想激励着,把她推到她丈夫的房子的墙边,试图在那儿就跟她造爱,站立着,正在那水晶吊灯底下。

  “维奥莱塔进来了。他们很吃惊,但是当时都没计较。那男人马上就离开了。维奥莱塔非常生气。她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

  古特瑞丝夫人的声带嘶裂了。她拭了拭眼角。

  “‘你有丈夫,’她对克莱诺夫人说,‘你对上帝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手袋打开了,一大卷卫生纸滚落出来。

  “维奥莱塔说:‘我爱你的孩子们,就像他们是我自己的一样。我离开了我自己的孩子来为你工作。我没有欺骗过你但你却对我撒谎了。你像一个妓女随便和男人睡觉!’克莱诺夫人当即解雇了她。”

  “她害怕维奥莱塔会告诉她丈夫她乱搞的事情。”

  “是啊。”古特瑞丝夫人粗鲁地擤了擤她的鼻子。她的态度转为冷淡。她将要告诉我的是生活中的事实:

  “克莱诺夫人散布了一个可怕的谎言,她把小姑娘差点淹死说成是维奥莱塔的过错。维奥莱塔找不到工作。她没有介绍人。她连房租都付不起。特瑞萨的耳朵被感染了,诊所只收现金。维奥莱塔很害怕,她和孩子们会倒毙在街头,或者和无家可归者们一起住在教堂的地下室里,或者,也许会有好心的人把她的孩子们带走。几周以后,她找到了一份夜间的工作,替西洛杉矶的一家大健身俱乐部洗衣服。她的孩子就睡在我的房间里,直到每天早六点钟她回家来。只有一个晚上,她再也没有回到家中。”

  犯罪现场的照片讲了以后的故事。维奥莱塔在天亮之前在那个丑恶的街角下了公共汽车,迈着迟缓的脚步走过那伙黑帮和毒贩子,现在这条路线早已被踩熟了,她已经接近家门口了,她又是那么疲惫,她完全没有一点警觉。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那是克莱诺夫人的错。”

  我记得第一次在她家的大门口遇见她时,克莱诺·依见哈特就在力图克服一种罪恶感,她的行为就像一个嫌疑犯,总是想掩藏些什么;一次私通的丑闻。彻底的掩盖手段是在毁灭中完成的。

  “还有一个事实:那个女孩的确掉进了水池里,但是维奥莱塔救了她的命。”

  我仍持着怀疑的态度扬了扬眉,但古特瑞丝夫人的头却已经点过无数次了。

  一个染着金棕色头发还很年轻的男人朝我们走了过来。然后把钥匙塞进了那扇生锈的大门。

  古特瑞丝夫人立刻恭敬地微微点头致意,像是对待一个神父一样:“Buenos dias,唐·罗伯托。”

  他很平常地回了一礼,推开了大门,往屋里走去。

  古特瑞丝夫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说道:“唯一知道怎么做对孩子最好的人是母亲。美国联帮政府无权作出决定。唐·罗伯托将寻问维奥莱塔的灵魂。她自己会告诉我们该做些什么。”

  拉美血统的工人们正纷纷走下公共汽车,往回家的路上在“庭达·阿尔玛”里暂歇时,他们都往我这个方向投来好奇的一瞥。古特瑞丝夫人忙着召集孩子们。我最后看了一眼沐浴在骄阳下喧杂的街道,便跟随她“嗒嗒”的脚步声走进了阴暗的“植物园”。

  古特瑞丝夫人,罗伯特和我坐在商店后屋的一张牌桌旁,桌上放着一台小收音机和一支白蜡烛。我很想知道通过这个传言人之口我们是不是真能听到维奥莱塔的声音。罗伯托大约只有二十五岁的年纪,一个有着阴暗的变态心理的同性恋者,留着嬉皮士的发型,后颈部分的头发全被剃光了,但头顶的蓄得很长,挂有一只金箍耳环。他穿着一件丝质的褐色衬衫和一条棕色裤子,但是总好像有点什么东西不太对头。他的身体各部分似乎也不协调——对于发育不全的躯干而言,他的手臂应该说太长了——而且还有语言障碍。他有一侧的嘴似乎是瘫痪的,当他奋力向我们解释他是如何获得他的才能时,他的手指一直在懊丧地擦着他的脑门。

  “我的父亲和祖父在我们村里一直是干这行的。常常有一百多号人排着长队等在门口。我从七岁起就开始向他们学习。”

  当说到“传言”这门生意时就简单多了:“你们告诉我实情然后我便告诉你们实情。”

  他点亮了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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