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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有人敲门。我迅速地坐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医生进来了。

  “阿曼达·格里芬?我是依国哈特大夫。”一个微笑,客套地握手,眼睛盯在了阿曼达·格里芬空白的表格上:“你遇上一次车祸,然后背部就一直让你觉得痛。”

  只有一次,在巷子里我曾看到过我的目标。他比我记忆中的人显得更高大,但在某种程度上说,也更温和,他穿的不是浆硬的白色医褂,而是一件医用的宽松的绿色短袖消毒服,露出了他发达的二头肌。沙色的头发式样显得时髦华贵。一副金属框的读写眼镜低低地挂在鼻梁上。在棉袍里面既舒服又不自在,在阮德尔·依见哈特身上显露出来的优势意识使我有些畏缩,他确确实实的狂妄和对自己医学权威的坚定信念也许完全就凝结在那枚小小的哈佛纪念指环上。他不拘礼节地跳上检查桌坐着,在交叉的双脚上套着一双臃肿的蓝色纸板鞋。透过眼镜他和蔼可亲地瞥着我,问道:“你被撞击的时候速度有多快?”

  “我动都没动,那时我正在等红灯,几个小流氓从我车后撞过来。在古兴大街。我碰巧正在波士顿。”

  “我就来自波士顿。”他说,“我很清楚马萨诸塞司机们的古怪。”

  他填写着表格,我注视着他光滑黝黑的小臂上的肌肉。

  “你的体形真好。”阿曼达·格里芬说,她开始行动了。“波士顿的人那么冷酷无情吗?”

  “不像这里。我迁到这里来工作有两个原因:发展我的矫形医术和跟我的孩子在一起。”

  “是他们让你到处跑的,不是吗?”

  “我的小姑娘是个最淘气的家伙,我敢发誓她一定是猴子变来的。你回家去的时候她肯定正站在钢琴上。虽然才七岁,但你已经可以看到她在平衡木上的表演,那真是让我心惊肉跳。而且很快她的小弟弟也要跟上她的步子了。当你被撞的时候你看后视镜了吗?”

  “没有,我正低着头,往下看一张地图。”

  “可能正因为这样才救了你的脖子。”

  “我没有孩子。我甚至还没有结婚。”阿曼达自告奋勇地说。

  “孩子们让你认识到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什么是最重要的,医生?”

  “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只有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们。”

  “赚许多的钱也许也会有所帮助。”

  “我喜欢赚钱。”阮德尔·依见哈特坦率地承认。用手蹭了蹭他的鼻子,“但是我不是很在意‘物质财富’,虽然这个城市里的人从前常常以此来判断你的生活形式。”

  “我知道。所以你经常和在这一带风头正健的电影明星们来往。”

  “我确实很喜欢娱乐圈里的人。我基本上是一个令人厌烦的缺乏创造力的家伙,所以我就觉得他们相当的不可思议。”

  我能明白为什么简娜·玛森会那么愿意把阮德尔·依贝哈特带到她的豪华大轿车里去。尽管离洛杉矶的烟雾那么近。可他依然像干脆利落的新英格兰瀑布一样,保持着与众不同的激情。而且逗人喜爱。

  他继续问一些问题,一边用夹在粗壮有力的手指间的“蒙大拿·布兰卡”钢笔写下阿曼达·格里芬的回答。他的头发里还没有一点灰白的杂色;他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年纪,虽然在眼睛底下已经鼓出两团棕色的眼囊。现在,我的任务是要发现在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阴暗的东西。

  “我需要一点止痛药,依贝哈特大夫,我的背部痛死了,我几乎不能入睡。”

  他涂完了表格跳下桌来。

  “我们先来做一些检查。”

  我站了起来,走到房间的中央。

  我们的声音正传送到唐纳多的耳朵里,同时记录到了录音磁带上。处理后的对话作为技术事实,以后将加以仔细的研究。

  但是磁带上不能记录的有他温暖、坚实的指尖触到我的赤裸的身体上时不自然的颤抖。我照他的要求转过身去,这样他就可以分开那件棉袍,而我易受攻击的裸背便暴露出来,他富于理解力的手在脊椎骨上一块一块地,缓慢而娴熟地探寻着,难道一个医治者仅仅通过这样的触摸便能确定伤者痛疼的部位?也许依贝哈特大夫会找到我的病症吧,不是阿曼达·格里芬的,而是安娜·格蕾的。它一定就在那些骨头里,只要去读就可以找到。

  我盯着被浸渍过而剥落的墙纸,外公一定也在这样的诊察间里被检查过,专业设计的环境是暗淡的,据说这样可以稳定那些颌部长有恶性肿瘤的病人的情绪,而这时,也许沙漠里的大阳正像从地狱里升起来的火球,掷在被染得火红的窗户上。

  阮德尔·依贝哈特的大拇指沿着骨盆隆起的顶端挤摁着兴奋点。他对女人的身体非常了解,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臀部曲线熟练的游走时,把我的精神推入一阵恍惚之中。“摁住这里时痛不痛?”痛,不痛。现在握住了后颈的肌腱,我的下颌不得不向下低垂,当这个治病的男人触动我赤裸的身体时,唐纳多正在车里听着,就像在同一时刻和两个情人做爱,一个男人正在抚摸你,而另一个男人注视着。

  他的手又握住了我的腰,吩咐我弯腰下去触到脚锺。长袍随之滑落开来,我的光屁股正好抬起来冲着他,毫无遮蔽。他从容地捏住髋部的两侧,用力往里挤压。汗水从我的腋窝大颗大颗地摔到地板上。

  现在到桌子上去,躺平。他一边对我发出指令,一边已经握住了我的脚胚,用他的手掌用力下压。我的手指捏碎了我身下的薄纸面,告诉他这里伤得有多厉害,每个地方都痛,我简直不能呼吸啦。

  正当我处在这样毫不设防、易受攻击的状态中时,一个过去的回忆突然闪现了出来。我在第十二街外公房子的后院里。那是晚上,我不大看得清楚东西,只有当汽车经过胡同的时候才偶有灯光从木栅栏的间隙刺透进来。我仍然挤压在两个男人之间,两个人都爱我,都想拥有我。一个是我年轻的移民父亲,另一个是外公。

  他们高声地争吵着。他们都拉着我的胳膊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拖拽。我父亲赢了,他用我曾经经历过的,留在记忆感觉里的最大的力气把我揽在胸前。我的手臂挂在他的脖子上,我的腿圈在他瘦小的腰上,我的全部存在都粘连在他的身上。这时候我想要我的父亲,现在,我作为一个病人躺在这里的时候。思念是如此的强烈,以致于它甚至替代了我现有的,为外公的诊断结果深深悲切的感情。当这种悲切分解以后,除了一块掩盖了我对于外公的真实情感的窗帘布,我就什么也看不到。攫取了我的灵魂的感觉现在就像是从地狱里升起的彗星在穿过玻璃窗的瞬间一下碎裂:我希望外公死。

  这个想法推动我从桌上跳下来,又送我过去拿我的衣服。

  “怎么了,阿曼达?”

  “我感觉好多了。无论你在我背上做过什么,总之它十分有效。”

  “我倒不认为我有这样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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