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外国文学 > 第二十二条军规 | 上页 下页
五五


  于是约塞连就让这姑娘拽着他,在罗马这迷人的春夜中走了大约有一英里,来到了一个混乱不堪的公共汽车站。那里到处充斥着汽车喇叭声,红黄色的交通灯闪个不停,汽车司机们骂人的咆哮声不绝于耳。这些胡子拉碴的司机将那些不堪入耳、令人汗毛直竖的脏话像泼水似地朝彼此的身上泼去,朝他们的乘客和一小群与他们毫不相干的行人身上泼去。

  这些行人在街上随意溜达,因而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起先这些行人并不理会司机们的咒骂,直到汽车撞到了他们的身上,这才朝司机破口大骂起来。露西安娜上了一辆绿色的小型汽车后不见了。约塞连这才以最快的速度一路赶回那家“卡巴莱”,赶回到那个两眼模糊、满头金发褪了色、穿着敞怀的桔红色绸衬衣的女郎身边。这位女郎似乎迷恋上了阿费,但约塞连一边跑,一边在拼命祈祷,但愿她有一个性感十足的姨妈,或者有一个同样性感的女友、姐妹、表姐妹,不然她妈也行,只要她们同她一样淫荡,一样堕落就行。

  这个女人是个放荡、粗鲁、俗气、不知廉耻并且很会刺激男人欲望的妓女:要不是刚才的事,她是绝对合约塞连的胃口的,因为几个月以来他一直渴望着能有这么一个女人,一直在心里崇拜着这样的女人。今天他还真找到了这样的女人。这个女人喝酒自己付帐,有一辆自己的汽车和一套公寓,另外她还有一只橙红色的浮雕宝石戒指,上面用十分精细的工艺刻着两个人形——一对裸体躺在一块岩石上的少男少女。看了这幅雕像,亨格利·乔马上就昏了头。

  只见他先是惊讶地哼了一声,然后一下子跳了起来,接着又用一只脚使劲地扒着地板,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他想要得不得了,几乎都要跪下了。尽管他提出把他们口袋里的所有钱,外加上他的那架精密的黑色照像机都付给她,可那姑娘就是不肯将那枚戒指卖给他。她对钱和照像机都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事就是私通。

  等约塞连赶到那里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了。他们所有的人也都走了,他只好从那儿走出来,满怀渴望、无精打采地挪着步子,穿过一条又一条黑乎乎、空荡荡的大街。平时,约塞连独自一人时并不常感到孤独,可此时他出于对阿费的强烈的嫉妒,感到很孤独。他明白,此时此刻阿费正同那个很合他约塞连胃口的姑娘一起躺在床上呢。

  他同时也清楚,只要阿费愿意,他随时都可以同那两个身材苗条的迷人的贵族女人干那种事。那两个女人,即那位美丽而富有,长着一头黑发和两片湿润、性感的红唇的伯爵夫人和她那个同样美丽、富有,也长着一头乌发的儿媳,就住在他们楼上的那套公寓里。每当约塞连有了性交的欲念,一想到了她俩,这种欲望顿时就增强了若干倍。

  就在回军官公寓的这一路上,约塞连疯狂地爱上所有这些女人。他爱露西安娜,爱那个穿绸衬衫、敞着怀、淫荡而又迷人的姑娘,爱那位美丽、富有的伯爵夫人和她那个同样美丽、富有的儿媳,这两个女人平时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甚至都不让他同她们调情。她俩特别喜欢内特利,在内特利面前就像两只温顺的小猫;对阿费,尽管是被动的,倒也很听他的话。然而她们却认为约塞连是个疯子,因此每当他向她们提出下流的要求,或当她们从楼梯上经过,他试图抚摸她们时,她俩总是带着厌恶和蔑视的神情从他的身旁躲开。

  她俩的舌头和嘴巴是那么柔软,那么伶俐,吐出来的话却是那么尖刻,就像是两个圆溜溜、热乎乎的李子,甜兮兮,粘乎乎、还有一点臭味。总之,她俩是两个超级尤物。她们都有风度,约塞连并不很清楚何为风度,但他知道她们有风度而他却没有,并且明白她们也知道这一点。

  约塞连一边走一边在头脑中想象着那两个女人身上穿的内衣的样子:她们的内衣可能是墨黑色或者是发乳光的柔和的深粉红色,紧紧地贴在她们那显示出女性特征的柔软部位上,轻如薄纱,柔软滑亮,边缘处缀满了花边,上面散发着娇嫩的肌肤透溢出的撩拨人的香气;香味扑鼻的洗浴盐化成了一个越变越大的云团,从她们那蓝白色的乳房上升腾而起。想到这些,他不禁又一次强烈地希望自己能处在阿费的位置上,这样的话,他这会儿正在同那个浑身充满了活力、喝得醉醺醺的妓女做爱呢。同这个女人他可以怎么下流就怎么干,只要能发泄兽欲,得到快活就行,尽管这个妓女对他毫无兴趣,以后根本不会再想起他了。

  哪知待约塞连回到公寓的时候,阿费早就回来了。约塞连呆呆地盯着阿费,既困惑,又惊讶。这种感觉同当天上午在博洛尼亚上空阿费不怀好意、令人费解地硬赖在机头里不肯离去时给约塞连的感觉一模一样。

  “你在这儿做什么?”他问。

  “对,是该问问他!”亨格利·乔气忿忿地喊道,“让他告诉你他都干了些什么。”

  基德·桑普森夸张地长叹了一声,用大拇指和食指做成一把手枪的样子,将自己的脑袋打开了花。赫普尔嘴里在使劲地嚼着一大团泡泡糖,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的一切,他那张乳臭未干的十五岁娃娃的脸上挂着一副茫然的表情。阿费悠然自得地对着自己的手心磕打着他的那只烟斗,一边晃着肥胖的身体自我欣赏地来回踱着方步。显然,他为自己造成的这场骚动而感到洋洋自得。

  “你没有同那位姑娘一起回家?”约塞连问他。

  “噢,当然罗,我跟她一起回去了,”阿费答道,“你总不至于认为我会让她独自一人摸回家去吧?”

  “她没让你陪她?”

  “哦,她要我陪她了,没错。”阿费抿嘴一笑。“你用不着为好人老阿费操心。不过我可不想因为她多喝了几杯,就乘机去占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的便宜。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谁说你想占她的便宜了?”约塞连诧异地斥责阿费道,“她一心想干的事就是找个人跟她上床睡觉。她整个晚上说个不停的就是这件事。”

  “那是因为她的头脑有点不做主了,”阿费解释说,“但是我稍稍说了她几句,使她清醒了一些。”

  “你这个杂种!”约塞连喊了一声,随后便疲惫地瘫坐在基德·桑普森身旁的一张长沙发上。“既然你不想要她,干吗不把她让给我们当中随便哪一个呢?”

  “你看出来没有?”亨格利·乔问,“他有点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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