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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我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办呢,奥利弗?”

  我们都不大愿意打破沉寂。说话,也断断续续,因为脑于是在那里琢磨。

  “想知道你应当怎么办吗?”我说。

  “是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吐出一句话来:

  “把店都卖掉。”

  她差点儿把手里的咖啡都掉了。

  “你说……什么?”

  “听我说,玛西,连锁商店的公司总裁过的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生活,要我洋洋洒洒写篇论文我也写得出来。这种生活概括起来就是三句话:奔走不定,变幻无常,好比一辆随时准备出动的消防车。”

  “说得太贴切了!”

  “是啊,这种生活方式对发展公司的业务也许是很有利的,可是个人的爱情关系则情况正好相反。要发展爱情关系,就得多拿出时间,少在外奔走。”

  玛西没有吭声。我就进一步往下说。

  “所以,”我是一副谈笑自若的神态,“我说你还是把你的店统统卖了。你爱在哪个城里住,尽可以在哪个城里开上一家咨询公司,我包你业务发达。我呢,要揽些官司案子到哪儿都行。这样我们两个人也许都可以扎下根来。还可以开花结子,添上几个小娃娃。”

  玛西却哈哈一笑:“你真是想入非非。”

  “你才是乱说一气呢,”我回了她一句。“你呀,就是手握大权还舍不得割爱。”

  我这话的口气里可决没有一点指责的意思。尽管话可是千真万确的大实话。

  “嗨,”她说,“你是在考验我啊。”

  “对,是在考验你,”我回答说,“可惜你过不了关啊。”

  “你是自命不凡又自私自利,”她一脸顽皮地说。

  我点点头不否认。“不过我也毕竟是个人。”

  玛西对我瞅瞅。“可你愿意跟我永远厮守在一起吗……?”

  “雪,总是要化的哟,”我说。

  于是我们就站起身来,挽臂而行,一起回汽车里去。

  坐上汽车,直驶丹佛。丹佛可是一点雪也没有。

  回到纽约,已经是星期三的晚上了。那天早上玛西就把丹佛店里的事都安排停当了,当时我们还合计过,要不要再去打一场雪仗玩儿。不过最后还是超越自我的种种考虑占了上风。也该回去重新工作了。那件案子虽已快要审结(我跟巴里·波拉克的电话联系始终没有断过),我还说不定可以在最后关头给他帮上点忙呢。

  要出租车的人排成了望不见头的长龙,我们等得连脚跟都快要冻僵了。好容易才算轮到了我们。停在我们面前的,真让人以为是只压瘪了的黄听子。这就是纽约的出租车了。

  “昆斯不去①,”那司机对我们的招呼是这样一声咆哮。

  ①昆斯区是纽约市的行政区之一,在长岛上,属纽约的东郊。拉瓜迪亚机场和肯尼迪国际机场都在该区。看来这司机是只想往西,去做闹市曼哈顿的生意。

  “我们也不去昆斯,”我一边说一边就去拉他的破车门,“我们要去东六一十四号街二十三号。”

  我们两个都上了车。去哪儿我已经说过了,从法律的意义上讲,手续已经完备,他这就应该把我们按址送达了。

  “我们去东八十六号街五○四号。”

  什么?

  玛西的这一声吩咐,倒着实让我吓了一大跳。

  “那是什么地方?是谁的家?”我问。

  “是我们的家。”她微微一笑。

  “是我们的家?”

  “你是怎么回事,老兄?”那开车的问。“莫非得了健忘症了?”

  “你是怎么回事,开车的老弟?”我顶了他一句。“你是伍迪·艾伦①?”

  ①伍迪·艾伦(1935—):美国当代幽默作家、著名的喜剧演员。

  “我至少还记得自己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也不甘示弱。

  这时司机的同行们早已喇叭声咒骂声闹哄哄响成了一片,催他快把车开走。

  “好了——你们到底去哪儿?”他于是就问。

  玛西说:“就是东八十六号街。”然后又咬着我的耳朵说,到路上再给我解释。这说客气点也是个突然袭击,我事先根本一无所知。

  用军事上的术语来说,这个地方叫做非军事区——双方军队都不得屯兵布防的地带。这是玛西想出来的主意,也就是说,要找上一套房间,既不属于她,也不属于我,甚至也不算我们俩共同所有,而应该纯粹是个中立地带。

  好吧,这话也言之有理。我那个蹩脚的住处是太差劲了点。再说,这邋遢生活的考验,她也已经经受住了。

  “怎么样?”玛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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