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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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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种观察,虽系他神经作用居其多数,但事实上也确有与沙金的揣度相符之处,便是幺凤自从雷五开释以后,自然知道雷五是一个清白的,是遭人陷害的,陷害他的人呢,无疑的就是那个自作多情的阴险小人沙金,至于陷害他的原因呢?又是为了自己,因此对于雷五所遭受到的诬枉,自然格外同情。同时幺凤对于沙金,却更与以前不同,已经因沙金的行为阴险卑鄙而十分加以蔑视;又因幺凤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少女,她的表里是如一的,不懂得什么叫表面敷衍。 她既看不起沙金,就在平时相见,也绝不假以词色,使沙金难堪的地方也太多了。傅诗旁观者清,曾劝她不可过于露骨,以免激起他反噬的危险,可是幺凤女孩子家,多少有些任性,总不能听傅诗的忠告,于是她与沙金之间,越来裂痕越深,这在幺凤不过是以一笑置之,但在沙金却时时以报复为念。偏偏有一次因沙金怠于职务,以至村南的防口上出了一些事故,傅诗一秉大公,当时将沙金责备一顿,并且以大义来点醒他近来意志的颓废,劝他必要及早醒悟,以留此有用之身,为全村尽些责任。这原是傅诗的一番好意,如在过去两方没有芥蒂之时,沙金自然会接受的,可是此时情形不同了。 傅诗兄妹每有所言所为,沙金总认为他兄妹另有恶意存乎其间,所以不但不听,反倒十分恼恨,口内不言,心中却尽在盘算,如何能够消灭这一对兄妹,和雷家父子以出这口不易发泄的恶气? 沙金是一位具有机警干材,与思谋远略的人,在每事之先,当然不肯造次从事,必须加以注意考虑。他曾屡次想到要消灭钟姓的势力,本人的力量是不够的,那末必定要想法联合村中素来不服钟姓的人来坐臂助,这一着除了找梁周两姓外,竟没有别家可找。但是梁周二家,素知自己与钟姓至亲,又与傅诗兄妹,情如手足,自己纵向他两家表示,他们决不相信,这倒是一件难事。 谁知老天仿佛就要助成他这件恶事似的,他虽是踌躇,居然有一天接到周道生的一个赴宴请贴,就是为他父亲周郁文六十大寿祝嘏而设。此事在村中虽也有人批评他作的不是时候,但沙金心中,却暗暗欢喜,他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到了那天,傅诗也会专去祝寿,可是推说事忙,稍坐即回,并未留在吃饭,沙金在旁,自也未便独留,但他在傅诗走后,重又偷偷踅回周家,原来他此时与周道生已连成一气,偷偷的告诉他傅诗一走,自己也不能不走,日落之后,再回到周家,与道生作长夜之谈。道生本来知道沙金文武兼才,能为了得,可是因他与钟家密切,不敢结交,如今忽觉沙金态度与前不同,心中甚诧,曾与他父亲郁文说到此点,郁文老奸,早已看透沙金,便笑道:“这是有原因的。” 道生忙问什么原因?郁文道,“便是上回那个雷五,不明与沙金有何仇恨,沙金栽赃陷害,没料到被钟傅诗看破,驳了他的建议,又释放了姓雷的,所以沙金心中生了怨恨,据我看他两家还有别情,不过我们外人不明白罢了。” 道生闻言即道:“既如此我们很好利用他两家不和,将这姓沙的小子勾了过来,将来……” 郁文不等他说完,便笑道:“这姓沙的小子,年纪轻,武功好,未免骄妄,而且此人智计百出,果然是一个后起之秀,但我看那小子目光流动,爱好修饰,还记得那天我们在村长家中讨论雷五一案时,他见了村长的妹子幺凤,目动神摇,视而不瞬,虽然二人词色间,似乎各有些悻悻之色,但我敢断定姓沙的小子是全神都在那位凤姑娘身上,所以我方才说的是他两家目前的情形,面和心恼,说不定对于这幺凤多少有点关系呢。” 周郁文果不愧神奸巨憝,一语中得,居然已看透沙金心事;沙金既被人家看透,自然容易中人圈套。 那天周道生借他为父亲祝寿之举,有心拉拢沙金,到了日落时,沙金果然一个人悄悄的重来周家,道生父子故意以贵客之礼待之,特为预备一席盛筵,排在院中水阁里。花园甚为广大,占地约有一百余亩,为全村之冠。那座水阁,位于花园的西北角上,那地方一带合抱垂柳,围绕着方方的一口池塘,方圆也足有十亩大小,从池南又伸出一口,导出一道清泉,蜿蜒流向东南,曲曲折折,从林木山石间迤逦而出,两岸都有点缀风景的亭榭花木,全园景致十分幽雅。 此时周氏父子将沙金延入水阁,沙金一看门额上写着延薰两字,心想既非宫殿,何必单用这两字,不由暗暗好笑,当时三人入阁落座,沙金一看,阁内布置,十分富丽,尤与水阁不称,可是俗人居此,已觉十分舒服了。郁文父子将沙金引在上面,郁文含笑说道:“久仰沙兄英年大器,久思奉交,实因时局多故,心绪不佳,一直延到如今,今日幸蒙不弃,下顾敝庐,真是蓬荜生辉。” 沙金也自谦逊一番,郁文又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巡酒,沙金便回斟了一杯,送到郁文面前,替他祝寿,郁文父子再三谦让,一时三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在酒过数巡,天交三鼓之时,周府宾客,次第散尽,惟有沙金尚留在延薰水阁中,与郁文父子促膝深谈。他父子为结沙金之心,将一概宾客都交与一班任招待的人们,自己父子腾出身子来敷衍这位少年英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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