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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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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勋听得又是一愣,觉得事情都是突然而来,其中定有说处,定是刘道贞在那儿捣鬼,一时却想不出所以然来。刘道贞又连连催促,只好先到自己房中收拾行李去了。 廖侍郎原预备接杨展到自己家中,现在听得他同来义妹已经访着亲眷,另有安身之处,杨展已经还来,便将花圃一座精致小花厅,拨作门生寄寓之所。杨展带来的长随们,也安置在小花厅旁耳房内,可以早夕伺候。刘道贞却把曹勋安置在自己书屋的邻室,廖侍郎看在西席面上,对于曹勋,当然也另眼相待。从这天起,杨展和廖侍郎师生周旋以外,常和刘道贞安步当车,出外游览京城景物,偶然也带着曹勋同行。一连好几天,曹勋觉得三姑娘仇儿两人一去无踪,杨展和刘道贞也绝口不提,问起时,两人又浮光掠影的一说,听得摸不着头脑。 有一天,杨展独自外出。刘道贞也拉着曹勋到街上闲步,向大佛寺街南首走去。经过司礼太监曹府门口,向右一拐,绕到曹太监府后一条僻街上,几步又拐进一条长长的静静的小胡同。走没多远,一家破旧的红漆双扇门外,挂着一块半旧的木招牌,招牌上漆着一个五彩荷包,下面写着:“南北巧绣,识绵串纱,四季时样,色色俱全。” 曹勋笑道:“久闻京城荷包有名,却不料在这小胡同破落户门口出卖,这样冷清清地方,鬼也没得上门。” 刘道贞道:“你知道什么,京城闹市绣货铺里,有的是带卖荷包的,但是要挑选上上的出色货,还得上这儿来,你可得记住这地方,回家时,可以买几件去送人。” 两人串了一阵胡同,便转到热闹街上,进了一家酒馆,对酌了一回,便回廖府了。 第二天掌灯时分,杨展换了一身华丽的衣冠,只和刘道贞曹勋打了个照面,说是另有约会,便独自走了。刘道贞和曹勋在自己房内对酌,刘道贞问道:“我记得你从前善使一条精铜连环锁子蛇骨鞭,这是你祖传的得意兵刃,这道来京,防身利器,想必带在身边的了?” 曹勋指着腰里说:“这是我的性命,当然刻不去身。” 刘道贞一看房内无人,悄悄问道:“你不是愿意帮助三姑娘一点忙吗,现在还愿意不?” 曹勋听得一愣,说道:“这何消说得,丈夫一言,如白染皂,你问这话什么意思?三姑娘安身亲眷家以后,一无消息,连杨兄那个小管家都不见了,我正想问你哩。” 刘道贞微微一笑,喝了口洒,缓缓说道:“今晚三更,便是你帮忙的时候了。” 曹勋一听全身一震,霍地跳起身来,把自己坐的一张椅子,端到刘道贞下首,坐得靠近些,探着身,压着嗓音说:“唔!我说这几天杨兄常常独自外出,你也有点鬼鬼祟祟,不用问,都是你的鬼八卦了?却把我瞒得实腾腾的,到底也用着老子了,好!只要不把老子干搁在一边,由你们捣鬼去,我的军师爷,我明白观在你是升帐发兵,想指挥老曹出马了,用不着激将法,水里火里,老子都去,你就痛快说吧!”说着,说着,嗓门的话音,不由得便高了起来。“嘘!” 刘道贞急用一指,在嘴上拢一个“中”字,曹勋脖子一缩,舌头一吐,轻轻地说:“没有外人,快说,这几天闲得没事做,连周身筋骨都不得劲儿,拳头痒痒的,擂几个王八羔子,臊臊皮,也是好的。” 刘道贞正色道:“你不要把事看轻了,也许你用不着出手,也许你这条蛇骨鞭,要替人家抵挡一阵,不论如何,得听我调遣,事情出入太大,一毫乱来不得!” 曹勋点着头说:“依你!依你!” 刘道贞又说道:“今晚二更过后,你换身短衣,暗带蛇骨鞭和一条坚实绳索,悄悄地蹲在那条胡同背暗处所,快到三更时分,定有一辆朱轮绣帜驾着黑驴的精巧车子,在卖荷包的门口停下,车内也许下来一个,或两个女子,你不用管它,等女子进门,赶车的汉子拉到远一点地方息着当口,你便出其不意地扑过去,一下子把他制住,第一不准他出声,把他身上号褂剥下,捆住手足,藏在车内,你却把剥下的号褂,套在身上,抱着赶车鞭子,坐在驾车的位子上,假装抱头打盹,暗暗地留神那家门口进去的人,如果瞧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和尚进去,你得仔细留神和尚的随从,有几个跟进去的?有几个等在门外的?如果你瞧见,有人在暗中料理和尚的跟随,已进门的你不必管,出在门外的,你得帮同下手,不管死活,一个不准他们逃出胡同去,假使风平浪静,你却不许动手。此刻我和你说的,无非是一种猜测,也许到时,情形有点不同,好在到了分际,定然有人替你打接应,怎样悄不声的退回来,也有人知会你的。” 刘道贞和曹勋密谈的时分,杨展打扮得纨绔子弟一般,早已进了那条胡同内卖荷包一家的门。其实他已是轻车熟路,成为这家的入幕之宾,而且摇身一变,变成了脂粉队中,出色当行,挥金如土的王孙公子。原来这家人家,并非真个出卖荷包的破落户,荷包招牌,是个幌子,也是个暗记,门外好像是破落户,门内前几进闲屋,也瞧不出什么来,可是再进去,便别有洞天,曲房复室,宛如迷宫,锦帏绣闱,有如内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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