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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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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飞天狐一片刀光,宛如星驰电掣,滴溜溜围着上官旭乱转,一点破绽没有,而且还越战越勇。上官旭就不然了!上官旭功夫虽不弱,无奈宾主异势。林外黑压压一群山精似的番苗,只要一拥而上,自己身子被飞天狐牵掣,难以兼顾,十几个趟子手,如何抵挡得住?未免提心吊胆,心挂两地,加上上官旭年纪比飞天狐大得多,心里一沉不住气,未免招数发出去打了折扣。战到分际,两鬓挂汗,竟有点抵挡不住。虽然如是,也只可一死相拼。后面一般趟子手,各各眼珠睁得铜铃般大,一颗心提到腔子,眼看再有片时,老达官云海苍虬要活活累死,命伤缅刀之下。 “正在危急当口,忽听得来路高冈上,鸾铃锵锵乱鸣,现出两匹枣红色骏马,驮着两人,都披着大红风衣,宛如两朵红云,从岭上一路飞驰而下,直冲战场。眨眼之间,人马俱到。马未停蹄,第一匹马上,一个面庞清瘦、须眉疏朗的老者,人已跃立鞍上,向这面大喊一声:‘上官兄不必惊慌,瞥目阎罗来了。’一面喊,一面卸下风衣,随手迎风,卷衣绞成一束,向肩上一搭,随着马蹄奔骤之势,两足在鞍上一点,‘独鹤冲霄’飞起马头一丈二三尺高,在半空里两臂一抖,两腿一拳,一个‘黄莺穿柳’,头上脚下,直向上官旭、飞天狐两人中间飞堕。离地还有六七尺距离,手上拿着卷成一束的风衣,向下面两人中间举臂一抖,呼的一声,飞天狐、上官旭二人不由得两下里一分,瞽目阎罗借着风衣一抖之势,仍然头上脚下,轻轻落于地上,正立他两人中间。 “这一手轻功提纵术,便把飞天狐的气焰压下三分,连那边一群番苗,也看得齐声惊呼起来。这边趟子手原都认识瞽目阎罗,知道这人便是赫赫大名成都总捕左鉴秋,也就是上官老达官的好友。巧不过,在这要命当口赶到这尊救星,把提到腔子口的一颗心才沉了下去,不过同来的第二匹马上,还有一个魁梧中年汉子却不认识。此时依然稳坐雕鞍,一动不动,注视着飞天狐的举动。这边瞽目阎罗,已同飞天狐答上话了。 “原来上官旭已战得神疲力尽,外带急火上攻,热血涌沸,眼看就要栽在飞天狐手上。万幸瞽目阎罗当先骤马赶来,在马上看出情形不对,大展身手,急智解危,等得两下兵刃分开,彼此停手,云海苍虬才认清老友左鉴秋赶来相救,这一喜非同小可,可是自己用力过度,元气大伤,面红气促,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勉强提住的一口丹田气,到这时不免随着人的精神一弛,立时满眼金星乱进,一张嘴想说话时便觉不好,慌一回头,哇的一口热血,冲嘴而出。 “幸而瞽目阎罗挡在前面,已同飞天狐答上话,飞天狐全神注在瞽目阎罗身上,没有看出云海苍虬的动作。那边趟子手已看出老达官情形不对,慌赶过来两个趟子手,把云海苍虬夹在中间,扶回镖趟车马队内,权且休息养神。这里飞天狐已怒发上指,怪眼圆睁,正向瞽目阎罗一叠声喝问。瞽目阎罗满不在乎,微微笑道:‘你不用问我来历。我先请教阁下,同那位老达官为什么争斗起来?我替你们和解和解。’话刚出口,身边脚步声响,从身后转过一人。瞽目阎罗一看,正是并马同来的滇南宁州婆兮寨禄土司禄洪。 “禄洪为人精细,起初跟着瞽目阎罗驰马下山,并不立时跃下马来,待看清了四周情形,又看出飞天狐面目,正是自己认识的吾必魁,想起旧事,怒上心头,才抛马离鞍,紧趋几步,转出瞽目阎罗身前,戟指叱道:‘吾必魁,你还认识我么?想不到你又在此地作怪了。你还记得当年被沐公爷兵围嘉鳄(滇西地名),身败被擒,眼看身首两分,死在刀下,也是我年轻心热,念在同为土司,兔死狐悲,替你百般求情,才蒙沐公爷赦你死罪,革去土司官职,交地方州县严加管束。可恨你不念你禄大太爷恩重如山,革面洗心,反而偷偷逃走,逃入阿迷州狮王普辂的巢穴,同普氏狼狈为奸,无恶不作,害得我受你拖累,大受省城官宪批评,遂疑惑我私下同你勾结。这几年我受此不白之冤,全是你作成我的,正恨着没有地方去找你理论,想不到冤家路窄,会在此地碰上。看情形大约你在此地占山为寇,想硬摘硬夺,虏劫镖趟子了。这个好,他们的事先搁在一边,我同你这笔旧账,咱们先算一算清再说。’说罢,手按腰刀,双目出火,盯着飞天狐,似乎立时便要拼个你死我活。 “飞天狐看清禄洪时,也是一愕。一忽儿凶睛乱闪,指着禄土司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华宁州禄小子,你不提沐家,咱们倒有商量,你一提姓沐,不瞒你说,我这几年东漂西荡,吃尽奔波之苦,就为的是姓沐的死对头,早晚叫姓沐的识得飞天狐的手段!我如果不把沐家老少洗个干净,誓不为人!还有那石屏龙在田,一心替姓沐的保镖,叫他不要做梦!眼睛睁开了,瞧一瞧现在我们滇南苗族的情形,不是从前的情形了。几个出类拔萃的苗族英雄,哪一个不要姓沐的命?龙在田也是我们苗族里边的一个好汉子,何苦蹚这混水?禄小子,你也是机灵鬼,同姓沐的又是至亲,趁早回头,我们还可另眼相看,否则,我们对待姓沐的手段,便要临到你们头上了。这是我一片良心,信不信由你们。至于眼前一档事,倒是小事一桩。老实对你说,这几天我想送人家一笔重礼,凑巧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这批红货正合我用途。同他们说好的,他们不懂面子,居然想同我比画比画,但是你禄小子无端跑来一搅和,倒弄得我有点为难了。喂,禄小子,你如果想用你腰中那柄刀来解决这档事,那是妄想!你这一点微末道行,老实说,在我面前实在有点不配!这不是卖味,大约你肚里有数。不过我这人最讲恩怨分明,谁教我从前受过你的好处呢?没有法子,今天我认倒霉,看在你昔日情分上,做个人情,一尘不染让他们安全过去,我送人那份重礼,只可另外想法。可有一节,这个鹰爪孙,却须留下。’说时一指瞽目阎罗。 “禄洪吃了一惊,喝道:‘胡说!这是我新交朋友,成都左鉴秋,同你无仇无怨,留下怎么?’飞天狐哈哈大笑道:‘我正唯他是成都鼎鼎大名的左鉴秋,才留下他的。事不说不明,好汉不做暗事,你既然同他新交,大约还不明白他的来历。我对你说,这人远在四川,同我确没有梁子。可是这儿天,川边有头有脸的江湖好汉,提起他来,没有一个不切齿深恨!说是这人专门拿绿林当礼品,在官府面前去献殷勤。西川几个大官的红顶,都由左某手上,用绿林好汉的血染红的,坏在他手上的江湖人物,不知多少。最近他奉成都抚台密命,鬼鬼祟祟地到云南省城来,决没有好事,也许同沐家有点关系。他要经过此地,早已有人通知我,江湖上几个好友,请我助他们一臂,截住他,替以前坏在他手上的好汉报仇。我最恨这种为虎作伥的人,这桩事我不能不管。今天我在此地逗留,老实说,大半为的是他,那批红货,算是顺手牵羊,所以那批红货我可以看在你面上,放他们过去,至于这个人,劝你不必多管闲事了。’ “飞天狐这样一说,禄洪真有点气馁。自已原知道飞天狐武功非同寻常,近年听说投入秘魔崖鬼母洞九子鬼母门下,本领又增强了好几倍,自己确非敌手。自己同左鉴秋也是新交,彼此相见,没有几天,不知左鉴秋武功怎样,一时心里真有点委决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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