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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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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把剑灶村一夜的趣剧都说了出来。尤一鹗听得吃了一惊,暗想陆地神仙门下果然名不虚传竟有这样人才,难怪洞庭帮屡次受辱了。当下挺身而起,笑嘻嘻的说道:“既然柳摩霄、单天爵诸公都在此地,而且贫道的师兄天觉僧也在其中,这事只有贫道一力担当,且用三寸不烂之舌到监禁所在向他们把公私利害透彻解释了。好歹要把从前彼此怨结解开言归于好,大家同仇敌忾以举义为重,只不知诸位英雄信得及贫道否?” 黄九龙正色说道:“本来我们毫无成见,都因柳道长、单天爵一再无理取闹,只好与他们周旋一二。现倘蒙尤兄从中调解,他们真个能够冰释前嫌我们无不乐从,何况大师兄手谕在此,尤兄又远涉南洋专程来此。” 甘疯子破袖一甩浓眉一扬,大声说道:“我辈落落丈夫,一言既出绝无反悔!不然柳单等已在我们掌握之中,何必再废口舌呢。只望尤道兄善言调处好了。” 尤一鹗察颜观色,看得黄九龙、甘疯子出言磊落举动光明,也自暗暗钦佩,不免赞扬几句,便欲请黄九龙派人陪赴监禁所在去见柳摩霄等。黄九龙又道:“尤道兄远来不易,且请薄饮几杯权当接风,饮后再去会面不迟。好在柳单诸位虽然被我们监禁起来,我们抱着宁人负我我不负人的宗旨,一日三餐依然好好供应他们,毫无痛苦,尤道长一见就知。”说罢举手一挥,早已设起一席盛宴请尤一鹗首座。尤一鹗抵死不肯,说是现在钱军师帐下早晚承钱军师指教不啻师生,诸位同钱军师既是兄弟便是贫道长辈焉敢僭越。甘疯子呵呵笑道:“尤道兄虽则虚衷谦抑,但你奉俺大师兄的命令而来又担着极大责任,我们敬你便是敬俺们大师兄一般。何况道兄远道初来,岂有不分主客之理。不要再谦,快请坐下吧。” 经甘疯子这样一说理由充足,尤一鹗没法再逊只好告罪坐下。席间谈些义军发难情形和湖堡近事,王元超又把绿萼剑抽出来大家鉴赏一番。经少室山人鉴定,确是百拙上人所铸,在新得的守拙、琼光伯仲之间,想不到最后一柄宝剑从几千里外归来,彼此谈谈说说开怀畅饮。 等到席散以后,尤一鹗掏出几封密札,由黄九龙亲自陪到监禁柳单所在却不进去,由尤一鹗一人缓步走入。抬头一看,只见监牢外面是山石迭成的一所石窟里面点着一盏琉璃灯,迈步走进窟内却是一步步向下的石级,拾级而下又是一条隧道,四面也是山石垒成。隔十几步便有两个魁悟大汉挺矛对立,一种阴森之象连尤一鹗这种人都有点不寒而栗起来,知道湖堡的房子都是依山建筑,这座监牢是利用山洞筑起来的。走尽了这条百余步的隧道,才见当路竖着手臂粗的铁栅,当中锁着一具大铁锁,栅外有四个大汉也执长矛守着,栅内黑暗暗的却看不见什么。 尤一鹗暗暗点头,心想这样坚固牢狱本领再大十倍也逃不了,无怪柳摩霄等束手无策了。正这样想着,栅外四个大汉似乎已得到堡主命令,不待尤一鹗开口便拿起钥匙开了大锁开了栅门,让尤一鹗进去。尤一鹗一进栅内,一看依然是一条短短的地道,却有一丈多宽,两面竟是天然的石壁上面支着木板。向前一看明亮非常,露出一重门来却关得严严的,这条地道内并无看守的人。尤一鹗走到门口一看,这座门外并不加锁,轻轻一推便推进去了。 不料这一推,却出乎意料之外,只见里面很大的一间屋子光华灿烂铺设整齐,一排设着好几个床铺,有四个人或坐或卧很悠闲的住着。一见尤一鹗一齐跳起来,八只眼珠一齐钉在尤一鹗面上,一种惊奇忧喜兼有的神气都满布面上,又象迷路的小孩忽然碰着亲爹娘一般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原来柳摩霄、单天爵、醉菩提、天觉僧四人自从在八阵图内迷迷糊糊被擒又加上点了穴道,被甘疯子等捆到湖堡推进这座地牢,把他们一个个解开绳束放在床上,又给他们在房内桌上预备好许多饮食以及起居动用的东西,然后一重重关闭出来派人守在栅外。等到他们张开眼来,各人都好好的睡在床上,而且都睡在一间屋内。这间屋内虽在地道的深处,四面石壁上都有通空气的小孔,却嵌着几盏油灯光线还非常充足,骤然一看好象四面壁上挂着一颗颗极大的夜明珠。因为这种油灯嵌在壁内,外面一层却用圆圆的一层琉璃罩住,宛似一颗明珠。 柳摩霄等骤然醒来景象大异疑惑是在梦里,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猜不透这是什么缘故?也不知怎的四人都会在此地床上睡觉,只记得在剑灶村跳下吴家围墙就迷糊得人事不知了。柳摩霄把前后情形一琢磨不禁大惊失色!明知上了人家大当凶多吉少,却又奇怪四人手脚都无绳束捆绑,慌忙在屋内四面打量一下。四壁都是天生岩壁,竟似深山里的古洞石屋一般,一间窄窄的一重生铁门也不知有多厚,任你拳捶脚踢休想动得分毫!四人昏昏沉沉的还以为吴家有这样的地窟哩。大家商量了一阵竟无脱逃之法,而且各人又觉饥饿异常,一眼看见桌上堆着吃喝的东西,顾不得有毒无毒狼吞虎咽的吃了再说。 大家吃饱了肚皮又钻隙寻缝的想丁一阵法子,实在无法可展,只好死心塌地的坐下来慢慢设法。最难受的是不见天日,分不出是白天还是晚上,只石壁上几盏琉璃灯昼夜不绝的亮着。每日那扇铁门中间露出一个小方洞有人送进饮食来,想问送饮食人几句话象哑子般睬也不睬。这样把柳摩霄等四人昏天黑地的困了几天,直到尤一鹗进去好象天上掉下宝贝似的,大家围住尤一鹗问他怎的也进来了?是不是也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捉住了? 尤一鹗一面摇头一面打量四周,不住点头,知道黄九龙说的没有亏待他们确是真话。论理委实柳、单等自讨苦吃,便把自己来意和外面情形详细说与他们听,又把公私利害婉转恳切的说了一番,然后取出洪秀全密札交与柳摩霄、单天爵。尤一鹗苦口婆心的说了一阵,他们才明白竟被他们捉到太湖来了。 这时柳摩霄听了尤一鹗的劝说,自己一想,这几天性命都在人家掌握之中,如果黄九龙要下毒手早已没有命在。看这几天饮食不断一点没有凌辱举动,可见黄九龙等存心不为己甚。而且洞庭帮同两广义军有密切关系,黄九龙的大师兄钱东平又掌握义师大权,将来自己都要听他调遣,如何再能同他们结下怨仇?但是自己在湖南也是一个魁尖人物,受了这种折辱将来如何见人?这两重心理交战许久竟委决不下。 单天爵又是一般思想,不管如何办法,只要暂时能够逃出他们掌握将来终有复仇的机会撞在自己手上。醉菩提、天觉僧两人完全以柳、单意旨为进退,讲不到有一定主见。当下尤一鹗看柳摩霄等低头思量,一时回答不出话来,早已把四人心理洞如观火,料得柳摩霄尚有几分豪侠之气,只有单天爵在官场混了多年其心叵测,便是柳摩霄同太湖成仇也是他暗地挑拨出来的。 这样各人沉寂一回,尤一鹗正想再开导几句,蓦地柳摩霄一跺脚毅然说道:“义军北指,专待我们洞庭帮助他们一臂之力,时机紧迫我也不能以私废公。现在既然钱军师出头了事,又蒙尤兄跋涉万里来替我们和解,我也不能一味固执,可是这就叫我出去是不行的,我情愿死在他们手上。” 尤一鹗早已明白他的意思,不等他说下去慌抢着说道:“既然两家解释开夙怨自然相待以礼,彼此都是光明侠义的英雄,当然对于柳兄等有一番相当的礼貌。此刻小弟来此,无非先来充个调人罢了。” 尤一鹗这样一说,柳摩霄才无话可说,却向单天爵问道:“单兄意下如何?” 单天爵似乎露着极勉强的口气冷笑道:“全凭柳兄作主好了。” 柳摩霄听他的口吻,昂头若有所思,猛地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朗声说道:“大义当前岂能顾全小节?尤兄你回复他们,我柳摩霄问心无愧,绝不记念前仇,其余俺就不能作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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