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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飞虎头陀一见甘疯子便象耗子见了猫,急思逃遁,无奈被东方杰高潜蛟缠住,急切里脱不得身。心里一急,趁着甘疯子说话众人分神之际,大吼一声,使出全身功劲,把一枝蛟筋藤蛇棍用一个撒花盖顶的招数荡开了檀木棍斫开了大砍刀,斜刺里将身一纵便想翻过屋脊逃走。哪知身未立定,甘疯子烂银似剑光一挥似蛇信一般向身后刺来。喊声不好!慌一伏身,随手把藤蛇棍向后一甩,人随棍转,一个玉带围腰向甘疯子拦腰击去。

  甘疯子鼻子哼了一声,把剑向棍上只一撩,哧的一声,半截藤蛇棍直象飞蛇一般不知飞到哪里去了。这一下,真把飞虎头陀吓得魂灵出窍,手上只捏着三尺不到二尺有余的一条断棍急转身向左一纵,不料忙不择路,未看清左边是包翩翩立的处所候个正着。未待他立定,一上步一紧手中宝剑向他上身平刺过去,这一下出其不意万难闪躲,好个飞虎头陀,一咬牙仗着全身金钟罩功夫猛一鼓气索性挺胸一迎,只听得嗤的一声,那柄剑竟未刺入,却向旁边滑了过去,把他上身黑绸密扣小褂划了一道大口子。

  这一来包翩翩大吃一惊!非但震得玉手微痛,而且剑锋滑过一边,一个留足不住身子向前一倾,几乎同他撞个满怀。凶恶的头陀还想逞强,乘包翩翩向前一倾之际举起断棍当头盖下。这一下却也险到万分,如果被他捞着一下立刻就会玉殒香消。说时迟那时快,高潜蛟一枝棍、东方杰一柄刀早已同时并举向左右里攻进来。飞虎头陀怎敢怠慢,急急掣回断棍左架右拦支吾应战。此时包翩翩安定惊魂,也奋力把他围住,恨不得一剑结果这个恶头陀。

  这时飞虎头陀手上只剩了半支断棍有本领也没处使用,两只眼又防着甘疯子,哪里还敢恋战。再一看同来的摩诃僧踪影全无,先时一声惨叫料定是着了道儿凶多吉少!想到这儿心胆俱裂,留神四处却喜甘疯子不知何处去了,暗念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无奈前后左右三件兵器裹得风雨不透,身上被剑刺、刀击、棍打,不知挨了多少下,上身下身的衣眼已撕成一条条的随风飞舞。如果不是金钟罩功夫早已变为肉泥,虽然如是也难持久,功劲一泄便要难逃公道!只急得他怒吼连连汗如雨下,象疯狗一般却只脱不了身。

  高潜蛟一面交手一面留神他汗流浃体气喘如牛,便知他精疲力尽,金钟罩的功夫已破去了大半。便暗自运动把棍法变化,乘包翩翩、东方杰攻他上盘之际,猛的把棍一收一吐棍棍蹈虚袭隙,点向要害所在。飞虎头陀略一疏神,高潜蛟只个怪蟒吐信向他裆下一挑喝声着!一听他牛也似的怪吼一声,一个身子随着棍头撩向半空,卜跶一声跌在庭心,便不动弹了。三人一齐跳下去,只见厅下阶前还有一个死尸仰天躺在血泊中,胸口一个小窟窿兀自汩汩的流出血水来。高潜蛟把他头上包巾去掉仔细一看说道:“这人便是白天的摩诃僧。”

  东方杰道:“这头陀武艺不亚于飞虎头陀,没有甘师伯出其不意的赏他一剑,真还敌不住他。”

  包翩翩道:“甘师伯游戏三昧,忽然而来忽然而去,此刻又不知何处去了。”

  高潜蛟道:“当然到后园去了。他看我们战了许久,没有发现第三个贼党,定然都困在八阵图内了,我们且到后园去看个究竟。”

  东方杰、包翩翩称是。高潜蛟仔细又看了一看飞虎头陀的死尸,见他四脚八叉的躺着,连后脑都跌出脑浆来了。于是把两具尸首一起迭在墙角阴处,然后三人一齐上屋飞身到后园来。三人不敢造次,一到后园墙头且不现身,隐着身子伏在相连的屋角上往下细瞧,都暗暗称奇起来。

  原来此时天上一轮寒月照澈全园,只见园内满地竹竿森森矗立同白天一般,却不见一个人影。非但贼人不见,连少室山人、甘疯子以及四个包村壮士都踪影全无,三人看得奇怪,情不自禁的一齐跳入园内,信步走入竹竿门内。意思之间想穿过阵图跳上那边墙头,再看看墙外土山上有无人影。万不料三人步入阵图跨过几重门户以后,只觉满眼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三人一阵瞎摸只觉门户越走越多。明知是竹竿插成的阵势,东南西北也不过几丈方圆,无奈越走越糊涂,两手乱摸竟摸不着一支竹竿,好象走入一片荒野一般。最奇起初三人虽不能近身,互相问答还听得出声音,到后来高潜蛟一连问了几声,竟不见东方杰、包翩翩回答。独自瞎子一般乱摸不禁心慌起来,自己懊悔不迭!明知这阵图奥妙无穷,怎的忘记所以自己撞了进来。而且三个人一齐撞入其中,明天被人知道岂不笑死?真是作法自毙了。越急越没有法想,两只腿不停的走也不知走了多少路,昏昏沉沉的不知经过多少时候,猛听得耳边一阵大笑,被人拉住一只手脚不点地的跑了几步,又听得耳边喝声站住!眼前陡然光亮一闪,便见少室山人站在自己面前。少室山人背后立着包翩翩、东方杰,四面一看,自己已立在阵图外面,许多青竹竿依然清清楚楚的直立着几乎同做梦一般。

  少室山人同包翩翩、东方杰你看我我看你都大笑起来,自己也禁不住哑然失笑。包翩翩金莲一顿道:“我今天算尝着这八阵图滋味了,我们贸然进去总以为自己人不要紧,哪知这玩意儿不认人。”

  包翩翩这样一说,少室山人跺足大笑不止。东方杰哭丧着脸道:“我才倒霉呢,三人失散以后,我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似云似雾的东西,苦的是脚底下又一脚高一脚低,好象在棉花上走路一般。心里一迷糊好象一脚踏入陷坑整个儿掉了下去,又象万丈深似的更起不来了。后来似乎有人在臂上轻轻一提,提上陷坑走了几步,便见着我师傅了。现在我明白定是跌入那口枯井了。”

  包翩翩道:“咦,这又奇了。我在阵内又同你不一样,起初你们两人说话我还听见,后来声音渐远,似乎隔开了好几丈。心里一急大声呼唤你们皆不理我,我又惊又恨!不管三七二十一向上一纵,以为这块园地,白天早已看清楚,不难从上而跳越阵外。这一跳,自以为跳得很高很远定然在阵外,哪知一落到地上,非但满眼漆黑不辨东西,而且满耳风涛澎湃之声好象一个身子飘浮海洋当中,这一下真吓得我寸步难移。幸而不多辰光有人暗中递过了一枝细竹竿,象瞎子弄明杖似的把我引出阵外,顿时天地晴朗,才知师傅来引我出阵的。我兀自头脑昏昏,一忽儿师傅又把师兄和师叔先后引出来了。”说罢各人大笑,高潜蛟也把自己情形一说,问少室山人道:“怎么三人在阵中所遇又不一样?”

  少室山人笑道:“现在无暇谈这些事,时候不早你们快跟我来。”说罢当先领路,又把他们三人引入阵中。

  说也奇怪,这一次有少室山人领导,一入阵中毫无异样,只几转便上了那边墙根,少室山人又领他们跃出围墙向山上走去。一到山顶松林内,只见地上寒鸦浮水般捆着四个人,旁边堆着几件兵刃,由四个包村壮士围守着。甘疯子却在不远一块磨盘大石上盘膝而坐,一见少室山人领三人到来,指着高潜蛟等笑道:“那飞虎头陀经我削断了蛟筋藤蛇棍,我知你们三人定能制得住他,这件功劳让了你们,所以我脱身回到后面来了,此刻那凶头陀想已涅槃了。”

  高潜蛟一说所以,又问地上捆着的想是柳摩霄、单天爵等不知有漏网的没有?甘疯子指着少室山人大笑道:“到了渔翁手上还有漏网的吗?今天真可算得一网打尽了。我从前厅别了你们回到此地,便同他们上墙头,象看戏般看着柳摩霄等象掐头苍蝇似的在里面乱闯,横一迸竖一跳耍狗熊似的耍了一阵。醉菩提、天觉僧首先跌入井内,不知我们在枯井下早已埋伏着四个包村壮勇,预备好坚固的绳束好掉下去便捆个结实。只有柳摩霄、单天爵兀自在阵内瞎撞,由少室道长跳下去,容容易易的在两人身上捡着不致命的穴道一拍一点便也躺下,人事不知了。这才唤出井中壮勇,捆上了柳摩霄、单天爵,又把井中捆着的两人也提了上来也给他们点了穴道,一齐运出墙外提到山上。你们不看地上捆着的人都象死了一样吗?都给他们点了昏晕穴,到了明天此刻才能醒转哩。现在我同少室道长已商量妥当,柳摩霄等不是有一只飞沙外江船泊在江口吗?我同道长和东方杰带着四个包村壮勇连夜把四人运回太湖去,免得天明以后吴家合村中的人看得骇异。你同包侄女暂留吴家,再待后命。”

  说毕便吩咐四个包村壮士赶到吴家厅前把两具尸首搬来,在此掘坑埋葬灭了痕迹。一面又命高潜蛟、东方杰跳进墙去把园内摆阵的竹竿连夜拆去,索性弄得神鬼莫测不留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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