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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葫芦谷 水陆联盟 莽歇崖 仙踪偕隐 这里甘疯子把来老头拉起来呵呵大笑道:“俺是个有话便说的人,老实对你说,只怪你自己枉活了这些年,竟上了萧山县的当。如果换了别的去处,不懂交情不念你年老,来到虎口还有你命在么?现在这话丢在一边,既然远道来此咱们且痛快喝一场再说。” 来老头这时被众人说得一颗心七上八落,哪有闲情喝酒?却又不敢多说。包翩翩、幻云、白飞燕等人却暗地同黄九龙商量了一阵,黄九龙却不让她们去出头露脸,把东关双哑暗地叫来在一边低低吩咐了一番,双哑连连点头自去准备不提。等到甘疯子等款待了来老头一番酒饭之后,来老头起身告辞,却不知跟去到案的究是哪两位角色?又不便启问。黄九龙知道他的心意,大声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来老丈尽管独自先回去,俺们派去的人早已动身在杭州城外某客栈恭候老丈了。老丈到了那客栈只管用上刑具解去销案,其余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咱们本应该多留老丈盘桓几天,无奈老丈公事在身不便冒昧款留,只好改日再驾临的了。” 来老头将信将疑的走出堡来,别了众人急急赶回杭州来。一到杭州城外,远远便见那客栈门口立着两个短小精悍一身华服的人,一见来老头走近跟前,两人双手一抱便从手中递过一张字条,来老头一看,字条上只写着“二人便是”四字。 来老头会意,慌一同走进客栈极力应酬了一下,那二人却只微笑终不答言。来老头不知他们是哑巴,还以为是黄九龙的命令,只好先将两人安置在客栈中,自己急匆匆走进城中,邀了许多精明干练的捕快备了刑具家伙赶出城来。先备了一桌丰盛酒肴请东关双哑大嚼一顿,酒毕,然后抖出刑具来,东关双哑彼此一笑伸手就刑,随随便便的由来老头同许多捕快拥进城来。这一来顿时哄动了满街的人,都说萧山有名的老捕快捉了江洋大盗回来了。男男女女扶老携幼谁也要见识江洋大盗是不是三头六臂,见识见识老捕头来老英雄怎样的人物。及至来老头簇拥着东关双哑过去,众人指指点点露着疑惑的脸色,都说凭这两个猴精似的人敢做出这样泼天的事来,这位来老英雄也不过是一个平常老头。 且不提满街纷纷议论,单说来老头这一面走一面却捏着两把汗,心里只卜登卜登的乱跳。冷眼看东关双哑当先带着脚铐手镣叮噹叮噹的一路乱响,两颗头博浪鼓似的两面乱瞧便象没事人一般。来老头心里明白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回头到了巡抚衙门不知做出什么把戏来,自己这层干系怎样才能平安脱卸?这条老命简直悬在他们两人手上。正在这样心口相问,忽然左边人堆里冲出一个人来往来老头身上一靠,向右边人堆里直闯进去,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来老头被这人一冲几乎跌倒,正想破口大骂,猛觉手上被这人塞进一点东西,抬头一看却已不见这人去向。急向手中一看原来是个纸团,慌偷偷扯直纸团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寥寥几句话。来老头不看则已,一看到这几个字吓得两手冰冷,知道堡中另外还派人跟来,如果不照纸条写着去办自己性命定必难保,除出这条路确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保全自己的身家。一跺脚主意打定,向前走去。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大家走不到一箭路,猛然马蹄响处泼剌剌卷到一队人马,举着两盏气死风灯,当头一个军官捧着令箭大声吆喝道:“抚台大人有谕,速提要犯听审!” 原来捕快中早已有人到抚衙报信,抚台一听大盗提到大喜!慌知会将军立时在大堂摆设两座公案,预备人犯一到连夜会审,拔了一枝令箭叫几个戈什哈飞马跑来,火速获解人犯投案听审。来老头恐怕当街决撒,慌向东关双哑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趁势迎上前去,同马上几个戈什哈招呼了一阵,然后一阵风似的簇拥着两个要犯直趋抚衙。 一进衙门,只见从衙门口直达大堂,亲兵番役刀枪雪亮,火燎灯笼耀如白昼,密层层摆得风雨不透,好不威武。来老头一进衙门,先教戈什哈到公案前禀明。自己趁这点工夫,百忙里三脚两步向就近杂货店买了一点东西塞在怀中,急匆匆回到东关双哑身旁。正听得大堂口暴雷似的喊了一声堂威,接着连喝带要犯上堂,一声一递传下来直到大门口。来老头这时宛如自临法场一般,慌掏出萧山县的密札,带着几个伙计跟着两个戈什哈拥着东关双哑,火杂杂抢到大堂口滴水檐前。来老头当先走进大堂双膝跪下,双手高举萧山县密札同自己缮就的禀单,口中高声报道:“萧山县退役捕头来锦帆奉谕捉到钦案大盗两名,投案缴差。” 高唱毕,上面喝一起来,候赏!便有值堂的兵役走下来把来老头手中的密札禀单取去送到公案上,抚台朱笔一动,左右又齐喝一声带要犯,这一来便没有来老头的事。另有一拨番役忽的赶来推着东关双哑直趋公案,不料这一般番役象吃灯草灰般,蜻蜓撼石柱似的休想推动得分毫。东关双哑相顾一笑,冷不防带着脚镣呛啷呛啷直到公案前屹然立定。这一来把上面坐着的将军同抚台大惊失色,几乎惊得直立起来,勉强拿起惊堂木一拍喝声跪下!左右有几个亲兵恃着有几斤蛮力,一阵风分两边抢过来,冷不防一齐举腿分向东关双哑腿弯横扫过去。两个犯人头也不回,脚跟微一垫动大腿向后一绷,只听得拍挞卜通几声怪响,两个亲兵宛似肉弹般凭空飞了起来直滚落到大堂外滴水檐前,跌得筋断骨折躺在地上。 立时大堂上一阵呼噪,个个吓得望后倒躲。来老头这时已担着心立在一边看两人的动静,满以为就要决撒,哪知跌了两个亲兵一阵骚动以后,两犯依然笑嘻嘻的卓立不动。但是上面巡抚将军两位大员哪见过这个阵仗,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却只伸着手向来老头乱招,意思之间,你捉来的大盗别人降不下,还是你来制伏。不料巡抚那只手还未放下,东关双哑掉头向外一瞧微一点头,两人就在这当口一蹲身一伸腰,咯噔咯噔几声怪响,两人脚镣手铐便一齐折成几段掉在公案下面,一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顺手向公案桌上一丢,拍的齐一跺脚,飕,飕,飕便象两只飞鸟般从人头上直飞出大堂外去。在甬道上一垫脚轻身又飞上大堂屋顶,一转瞬就不见了两人踪影。这一番动作何等骇疾,大堂上上下下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半晌那位将军同巡抚才惊魂还窍方要呼喊,忽又听得大堂旁边扑通一声巨响,大喊一声:“痛死我也!” 这一来,又把将军巡抚吓得泥塑木雕一般。亲兵番役们急向喊处看时,只见大堂角落里白雾迷漫,一个人在那满地乱滚。乍着胆去一看,原来是萧山捕头来锦帆,不知何时被人用石灰撒瞎了两眼痛得满地乱滚、乱喊。这一来大堂上又骚扰得不成样子,连追捕逃走要犯几乎都忘记了。还是跟将军来的一个守备上堂禀道:“要犯逃走不远,赶快请抚宪下令,闭城兜拿要紧。” 将军同巡抚如梦方醒,颤巍巍的掣出一枝令箭递与那位守备,结结巴巴的说道:“全仗老老哥大才,调调动标标营去搜查,赶快赶快,这是钦犯,非同儿戏。” 那守备令箭在手立时长了威风,大踏步走下堂自去调兵,趁此借着搜查为名,又好向商民借题骚扰去了。 这里大堂上没有了要犯当然只有退堂,但是公案桌上还有要犯遗下的一封信,巡抚按定惊魂同将军一齐把信拆开来一看,登时又吓得瘫在座上。半晌才你看我我看你,连呼怎好?怎好?原来信内没有别话,只写着“如果再不知趣,立时取尔等首级不贷”。将军同巡抚彼此脑袋一缩连爬带滚退回花厅互商办法去了。只苦了来老头,由他伙计扶回萧山去,自去将息。 萧山县得知这个消息慌来看视,据来老头自称,两犯逃走时候正想飞身上前捉拿,不料另有埋伏的凶盗用石灰撒瞎了他两眼,既然眼瞎此后无法再替公家帮忙了。萧山县虽然有点疑惑也无可奈何,只好放还他去极力抚慰他一番。从此来锦帆双目失明,算保全了身家性命。其实用石灰撒瞎了两眼虽然是自己动手,却是按照半路得到的纸团上所写的计策咬牙忍痛做的,接下去都是黄九龙、甘疯子等布置好的计划。表面上似乎毒辣一点,但是要保全来老头身家性命也只有这条道儿,否则要犯逃走官厅仍然要来老头去捉的。至于官厅方面以后有无别人出来同太湖作对替官厅出力,那又是另一问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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