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虚阁网 > 朱贞木 > 虎啸龙吟 | 上页 下页 |
| 七四 |
|
|
|
王元超嘬唇作声,就听得右面柳林中也有人吹着口哨遥应,一忽儿足声杂响,从篱门内拥出许多火枪手,为首几个头目首先奔近王元超面前,报告道:“自从奉命埋伏左面及屋后经处,静待了片时,就见右面篱上跳进几条黑影,一霎时都上房进内。半晌,微听宅内厅屋上几声吆叱,就起了兵刃接击之声。片时我们埋伏之处,从半空中跌下一具贼尸,知道王爷几位业已得手。那时就见右面篱上又跳进许多人来,我们就觑准了那般贼徒,一阵火枪,立时倒了一地。只听得右边篱外还有许多贼人,不敢再跳进篱内,只乱喊绕向屋后,向后门攻进去。 “不料我们在屋后也有火枪手埋伏,又是劈劈拍拍一阵痛击,那般逃得命的一般贼人,就拔脚回身飞逃,宅内也逃出一个双刀的凶徒,率领着那般逃卒,亡命逃去。我们以为五爷已把余贼扫得一个不剩,定也赶出屋来,所以我们大胆率领弟兄们,越过左篱,追向前去。不料我们后面又追来一个长剑的凶徒,宛如飞鸟一般,窜入我们队内,长剑一挥,我们弟兄就伤了几个。幸面柳林广阔,散开得快,躲着树后向他攒击。那个贼人真也了得,一纵身就是好几丈,眨眨眼就不见他的影子。等得我们再奋勇追去,那两只贼船已离岸老远,飞也似的向湖心逃去。我们在岸上遥击一阵,因为太远,铅子不及,贼船没有多大损伤,已逃得看不见了。” 王元超也把宅内交手情形略述所以,吩咐他们把屋内外贼人尸首归在一起,自己方面的弟兄,或死或伤、点清人数,赶快运回堡内,又吩咐他们暂且看守宅外,恐防余贼再来搅扰,自己三人赶快到堡外接应。吩咐已毕,恰好快艇上的湖勇已听得口哨,从僻处驶出,仍旧泊在门前。舜华又跳入宅内,把关在小屋的几个老女仆放出来,交与门外几个头目好好保护,又嘱时时在范宅前后梭巡。一一嘱咐完毕,三人跳下快艇,又如飞的驶回堡来。 途中舜华悄悄说道:“盖赤凤这个凶徒,本领真可以,你看他临逃走的时候,发出只手连环分路毒药镖,没有内功,万难学习。今天幸而王兄飞身相救,否则……” 王元超忙截住话头道:“胜败乃常事,何况舜姊本领并不在盖赤凤之下,大约足下稍形不便罢了。”瑶华接口道:“想起来真可怕。我那时看得分明,无奈被两个恶徒绊住,分身不得,看到王兄飞身而下,才把这颗心从腔子里收转。没想到几个恶徒都有几手,回头尚有一番大战。除柳摩霄、盖赤凤,未知尚有几个能为出众的恶徒,我们倒也不能轻敌呢。”刚说完这句话,忽听船舷外哗哗一阵水响,簇起几尺高的浪花,从浪花中涌出一个浑身水滴的人来。 王元超等人大惊,以为敌人半途拦截,急急一齐拔剑在手准备迎敌。船上驾船的湖勇看的真切,慌忙喊道:“五爷且慢!是自己人。”那水波上的人,身子一扭,象鱼一般游近船来,悄悄道:“奉堡主命,请五爷同两位女英雄速去策应,因为洞庭帮的贼人已变计了。”说了几句,不待王元超答话,倏的身子向下一沉,踪迹全无。 王元超等全不知敌人如何变计,只好催舟飞回。片时,已近堡外渡口,只见堡楼上火烛燎天,刀光如雪,却又声息俱无,不象交战光景。再回头一看,距岸里许,敌舟如麻,一字并列,也是灯火通明,盛张兵备,好象预备待战交锋一般,王元超等摸不着头脑。等得快艇靠岸,三人急急向碉垒走去,四面一留神,一路都有湖勇哨巡,碉垒栅门大开,此数湖勇执着巨燎两旁壁立,直达第二道碉垒。一见王元超等三人回来,即有几个头目躬身肃禀道:“堡主在碉楼恭候已久,请五爷同两位女英雄上楼会面吧。”王元超略一颔首,即引双凤姊妹从侧面登道走上碉楼。 一跨进门,只见楼窗口甘疯子箕踞面坐,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兀自流水般大喝其酒,好不从容暇逸。一见王元超等进去,立时把壶杯一放,脖子一挺,呵呵大笑道:“诸位杀贼而回,愚兄杯酒劳军,也算古人饮至策勋的盛典吧。” 这时黄九龙也匆匆掉臂而入,一见三人在室大喜道:“俺已得弟兄报告,知道两位英雄手刃巨寇,端的了得,不过今天无端要两位女英雄受累,心中实在不安。”舜华、瑶华慌忙谦逊不迭。王元超把交战情形细说一番,只把舜华受险一节隐去,多添几句双凤姊妹功夫如何了得的话,舜华、瑶华在旁边听得肚内明白,知道他体贴入微,故意极力推崇。王元超说完柳庄交战情形,急问敌人如何变计,怎么此刻还未到来?黄九龙也把其中原因匆匆一述。 你道为何?原来洞庭君柳摩霄和盖赤凤被江宁新任提衙单天爵奉为上宾,每天在密室中暗暗筹划一切非法的阴谋,柳摩霄又把湖南几个重要羽翼,也召集到江宁来,以便差遣。恰好不久就发生金昆秀的事,从金昆秀想到范高头,又垂涎到太湖。那天甘疯子窃听的晚上,甘疯子救了冯义没有多少时候,单天爵已得狱官报告,料得太湖定有能人暗探,顺手牵羊把冯义救去。立时闭城大搜,定了一个暗袭湖堡同时擒捉范高头的计划,星夜暗暗出发。单天爵这厮却遵从柳摩霄的话,恐怕狱中金昆秀再生别样事故,率领着几个凶徒私党,坐镇提衙,并未同去,只拔出枝令箭,当夜飞调几营水师,掩护柳摩霄一队凶徒,在太湖要口遥遥接应。 那柳摩霄本来打算暗袭湖堡,所以进湖船只乔装进香的行径。等到驶进太湖,泊住苇港,先打发几批手下,分头细探,未得要领,而且各人探报大都不相符合。略一思索,知道自己的人已露马脚,看来太湖黄九龙虽然到湖未久,已经很得人心,所以探不出实在消息。等到夕阳西下时交二鼓,先派了一拨人去擒范高头、红娘子,又亲自出马到几道堡垒外面勘察了许久,不觉暗暗吃惊。心想黄九龙怎地了得,非但形势险要,扼守得法,而且内外黑沉沉绝无声息。一看树林深处,堡垒垛口,却隐隐炮铳密布,戈头森森,知道已有准备。这一来把个眼高于天的柳摩霄凉了半截,赶忙折回自己座船,同几个心腹健将仔细的商量。这般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凶徒,哪有主见?逞着一股戾气,看得太湖肥美,仗着洞庭帮势力,只一味怂恿强夺碉堡,有进无退。 柳摩霄自己细细一琢磨,觉得既到此地,平白地空手回去,非但吃人笑话,于自己威名也大大有损。而且眼看太湖出产如此丰富,形势如此雄壮,比洞庭湖过无不及,实在舍不得让人占住。又想黄九龙虽是了得,未必是自己对手,而且早听得碉堡中只他一人主持,其余几个头目都是无名小卒,何足挂虑?自己带了这许多健将,后边还有水师接应,就算黄九龙有了准备,也是一人难敌四手。这样一盘算,似乎自己稳稳操着胜利。 不料正在踌躇满志之际,船头一阵喧哗,传来盖赤凤、沈奎标大呼跳骂声。柳摩霄急举目一看,登时目瞪口呆,说不出话。只见盖赤凤一张俊俏面孔,已是满头油汗,竖眉瞪目,形象恶煞。身上一套锦绣花衫,己撕得一片上、一片下,随风飞舞,露出一身细皮白肉带着几道鲜红可爱的血口子。那沈奎标更有意思,包头黑帕已堆在脑后,只满头大汗,胁下夹着双刃,宛如一只斗败公鸡。这两人一进来,沈奎标是垂头丧气,默默无言,盖赤凤是一味言语无次的跳脚大骂,弄得柳摩霄插不上嘴。好容易把盖赤凤纳在一边,再细问沈奎标交战情形,沈奎标老实把丧兵折将情形一一报告。这一来,把柳摩霄一番打算化为云烟,又弄得进退维谷。 这时盖赤凤又从座上一跃而起,大喊道:“这一次丧兵折将,只怪探报不实,但是老子虽败犹荣。倘然我们带去几十个弟兄们手上都有火铳,也可同他们埋伏的火枪手对敌一下,倘然有几个后路接应,也不会吃这大亏。偏偏你们托大,咬定柳庄只范高头、红娘子,一无防备,手到擒来。现在事已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同黄九龙见个高下,老子不信我们这许多人敌不过他?否则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几位好汉,和几十个弟兄们?就是这样回去,从此江湖上也不用立足了!” 这样被盖赤凤一激,柳摩霄还是昂头思索,禁不住左右一般恶徒,个个怒发冲冠,大呼大嚷,非报仇雪耻不可。柳摩霄究是厉害角色,等这般草包斗过一阵,然后挺身而起,徐徐开言道:“想不到我们误中奸计,害了许多好汉,胜败虽系兵家常事,此仇岂容不报?据你们所说柳庄未见范高头、红娘子,只埋伏自称云中双凤的三个贼男女,同门外的火枪手,大概金昆秀被单大人捉住的消息,已被他们探悉。说不定就是劫狱的人赶在我们前头到此报告,所以吃范高头那厮做了手脚。那厮定是狗急跳墙,向就近黄九龙求救,这般埋伏的狗男女和火枪手定是黄九龙暗暗预先布置的,范高头和红娘子此刻也许没有躲入湖堡。据我猜想,定是看得我们多人到此,以为江宁全虚,可以乘机劫狱,救出爱婿,哼哼,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岂知我早已防到此着,管教他到了江宁城边就吓得半死,说不定单提镇就能不劳而获,捉住范高头和红娘子两人哩。 “现在咱们把范高头事且放在一边,黄九龙既然不知轻重来管闲事,真所谓初生之犊不畏虎了,不同他见个高下,也不知道我们洞庭帮的厉害咧!现既然露出我们的行藏,毋庸照暗袭的原计划行事,堂堂皇皇名正言顺的责问他:彼此河水不犯井水,为什么帮助范高头父女,用暗器杀害洞庭湖的好汉,破坏江湖上的义气?如果自知过错,绑出范高头父女和放暗器的凶手,偿抵我们几个好汉的性命便罢,如果牙缝里迸出半个不字,立时同他拚个你死我活。谅他羽毛未丰,真个要同我们正式交手,那何异以卵敌石。盖贤弟你看我这主见如何?” |
| 虚阁网(Xuges.com) |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