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阁网 > 朱贞木 > 飞天神龙 | 上页 下页
五四


  此翁因修炼武功,遁迹海南,擅长剑术,门徒甚多。他平时虽然深居简出,但过若干年也要到中原走上一遭。大力黄能与他相识,还在十余年前,由师父悟真禅师带领着,去赴白了翁所邀集的“南天武会”,见过一面。自己颇蒙白了翁青睐,但此后却是久未通讯。此番事急而投,白了翁或能慨助一臂之力,也未可知。大力黄能闷闷地忖度事态,心想近亲不如远邻,如求师叔伏虎真人,十八九要被碰回来,不如亲去艳魔岛叩求白了翁,倒许能有利于己。

  主意既定,大力黄能便吩咐赵甲叟等说道:“炼魂谷既被剑客所悉,此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自到南海访友,多则月余,少则兼旬必归。你们赶紧将十徒红孩儿装殓好了,速离此地,回转陕西府候我。暂时毋庸再找仇人,千万记住,不可违背我的嘱咐!”

  众徒自是谨遵不悖。大力黄能也不愿目睹红孩儿一棺附身,就立即起程向南海艳魔岛大南洲而去。

  大力黄能走后,赵甲叟和众师弟装殓完了红孩儿的尸身,偏偏大家报仇心切,虽不敢不遵大力黄能的吩咐,但是总想凭了自己师兄弟们的能力,先将飞天神龙的去处找着。如能邀天之幸,在师父尚未回来之时,已将飞天神龙杀了,岂非又报了大仇,又显得师兄弟们的能耐!他们想得如意,便在中途决定了暂不回陕,且在仙霞镇上找一客店住了下来,商量打听飞天神龙的下落。

  红线娘江己兰心思较细,她开口向众人说道:“我昨晚在三官庙埋伏之时,见庙内屋宇虽已倒塌,独有后院一间配殿,孤零零的尚自完整,而且门上有锁。那时正在黑夜,不知众位师兄弟也看到否?”

  众人闻言,有几人说不曾留神,有几人说似乎看见,只当时匆忙中顾不得细看便了。江己兰便接连说道:“既是看见便好。我想门上加锁,定是有人住着。那样荒山野庙,竟敢住在里面,绝非等闲之辈。我看要找仇人,这倒是一条线索。”

  赵甲叟闻言,首先赞成道:“毕竟江师妹心细,好在此间离三官庙不远,我们今晚就再回深坑,到三官庙去探看一番。万一飞天神龙就在那里,岂不是唾手而得吗?”

  大家本无高明见解,其中即以赵甲叟的老奸巨猾、江己兰的诡谲精明为这些人之冠,此时见二人所言甚为近理,自然随声附和。除了黄壬翁精力尚未复元,仍留在店中外,其余六人,便在当天日哺就奔回深坑三官庙。

  赵甲叟等一行人在黄昏时候到达目的地,觉得六人齐入庙内,怕被对方觉察,只由赵甲叟、江己兰二人前往侦探,余人都四散在庙外山野间,以为应援。赵甲叟在前,江己兰在后,一齐进了三官庙前院内。二人侧耳细听,觉得后院寂静无声,就悄悄地掩入前殿,转过神龛,向后院张望,果见西配殿那一间屋内,露出一点灯光。赵甲叟向后面的江己兰一比手式,二人立即跃入后院,在草丛中蛇行而进,到了配殿窗下,赵甲叟在前,矮着半截身体,见纸窗破碎,尽是窟窿,心想这倒方便,不用捅破窗户纸就能望到屋里,他却忘了,留着这许多大小纸窟窿,你能向里偷瞧人家,人家也能向外瞧见你呀。

  赵甲叟用单眼凑到窟窿上,见屋里背窗坐着一人,却看不见面貌。那人手内似正拿着一件东西观看,同时却听他自言自语道:“好毒的一点红。”赵甲叟心内立刻一惊,接着又听那人说道,“这样偷偷摸摸,好不难受!既来了,也不好意思不招待一下,叫他们留个纪念吧。”

  赵甲叟正听得毛骨悚然,打算后退。哪知一语甫毕,见那人转过脸来,左手略举,“哧”的一声,立从窗户破纸窟窿内射出一道亮光,向自己头上直照过来,猛觉噗的一下,仿佛头巾上吃了一下重的,立刻头皮一凉,暗叫不好,一面拉了江己兰就向前殿逃来,一面伸手去摸头巾。虽然头巾依然戴着,却已削去半截,再一摸,头顶上毛剌剌的,似已削去了一片头发,心内怀疑方才那道光或许就是飞剑,幸而自己命大,略高了些儿,居然保住了头颅。

  此时二人早已逃出庙外,回看身后毫无动静,似乎并未追来。江己兰便悄悄向赵甲叟说道:“师兄看见屋里的情形没有?”

  赵甲叟答道:“只看见坐着一个人,一会儿他就举手放光了,别的什么也不曾看清。”

  江己兰道:“我倒约略看了看屋内情形,似乎除了那人之外,并无别人,我看仇人并不在此。”

  赵甲叟闻言,想了一想,便悄悄对江己兰道:“我们先找到几位师弟们再商量吧。”

  二人又向坑外走了一段,打量离三官庙已经远了,然后向四面递了一个呼哨,才见章乙山等四人慢慢地走拢过来。六人聚到一处,赵、江二人就将方才所见所遇说了一遍。众人月光下见赵甲叟头巾已碎,顶上辫发正中削去一块,只剩了脑后一根灰白色的小辫子。他头顶上光溜溜的,仿佛成了个秃头,可是四圈余发犹在。最奇是虽被削去顶发,和剃的那么干净,却一些也不曾伤了头皮,真和剑上长着眼睛似的。

  众人中以神拳将王丁木性情较为和善,心思也较为缜密。他细细一看,便对大家说道:“报仇大事,我们当然不容置诸脑后,但是我看敌人这种剑客,绝非你我武术家所能抵抗。他今晚虽发了一剑,但仅仅削去赵师兄的头发,丝毫不曾伤及头皮,一来足见此人的功力,已到了要如何便如何的境界,你我绝非其敌;二来他尚无杀害之意,不过是给你一个警告,我们还应该量力而行,适可而止。何况师父本不让我们自动寻仇,原命我们回陕,静候他老人家回来,那时自有办法,不知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中多半是随声附和的,只有赵甲叟自恃武艺比众人高明,又生性险恶,素来睚眦必报。此番夜探三官庙,也是他的主张,偏偏一剑被人削去了头发,他也自知不是人家敌手,心中也自发怯,听了王丁木之言,正好收篷,便答道:“谁说不是呢!师父本也叫我们先回西边,等他老人家回来再说,既是王师弟如此说法,我们弟兄不如暂且先回老家,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见了剑客,本都有些害怕,赵甲叟如此主张,自然无不同意,于是大家又连夜走回仙霞岭,正所谓有兴而来,无光而归哩。

  再说邱乙揆、胜超自从听了那位署名“静”字的老尼嘱咐之后,便将自南往北的行程,改作了自北到南的行程,由兰溪经龙游转到江山,向仙霞岭那条道上走来。要问那位行踪诡秘的老尼究系何人,本书虽已将她的事迹,用暗写、明写两种笔法写过一番,但是尚未说出她的姓名来历,看下去未免眉目不清,所以乘此约略来补叙一笔。

  这老尼的年龄,人家已经不甚能记得清楚。她原是安徽省城一位大家穆姓之女,生有异禀,夙具慧根,幼名青芷。少年时父母钟爱,当男儿一样的教育,不但文学优长,且喜习经典,深通禅理,果然在十七岁上,就被一位峨嵋山老尼引去峨嵋山学佛。父母自然舍不得,但这是前身缘法,岂是儿女之爱所能阻止得住?


虚阁网(Xuges.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