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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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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种药制乾坤弩是一排六寸上下的排弩,发时拨动机簧,射程比其他机器为远,且能一排连发五支。箭端喂有毒汁,虽非见血封喉,却能腐烂而死。今天距离太远,没有把握,本不应再发,红孩儿和精一斗了半天,仍被逃走,心中气他不过,所以发一支聊以泄忿。不想瞎发瞎中,偏又中在精一的小腿上,幸而射程已远,力量大差,精一又层层叠叠地打着麻布绑腿,所以一弩中的,仅仅夹在绑腿布之内,箭头竟未穿透,故未伤及皮肉,不然的话,精一这一只腿就成问题了。 当时精一虽中一箭,竟不曾觉得绑腿上夹了那支箭,直跑了一个更次,才又躲躲闪闪,从林薄间穿身而过,真不敢走大道,斗不过敌人人多势众,但等天明以后。心中念着叔父、妹子俱不知避往何处,不如暂伏草间,等到天亮,再作打算。 东方发白,旭日上升。志精一肩窝本已受伤,身伏草间,夜又寒冷,浑身被霜沾透,寒颤不已,一步步踅出草间一看,知道离家已有三十余里,地名桃花村。他此刻急于要知道叔父、妹子的下落,归心如箭,立刻撕下一幅小衣裹住了肩上伤痕,也顾不得疲倦,立起来就走。好在邻村熟路,不消半天,早已走进村里,正向前走,忽见路旁转出一位老翁来,说道:“来的不是志家小官人吗?” 精一站定一看,认识他是桥东头卖草药的黄老寿,当即站住了和他说话。只见老寿抖抖索索向精一问道:“小官人敢是从县城里面来吗?怎么这时候反望家里跑?可知你家房屋失火,已成了一片白地了?” 精一一听,猛吃一惊,忙问道:“我叔父现在家里吗?” 黄老寿叹了口气道:“哪有你叔太爷的影儿?若说被火烧死,也该有个尸首呀。” 精一再也听不下去,回头便向家里奔去。待到临近,只见黑焰里兀自冒着余火,偌大一所屋宇竟烧得一间不剩,暗暗切齿骂了声:“好狠的贼徒,我不杀尽你们这批强寇,誓不为人!”可是心中只管发狠,却没法知道叔父和妹子的下落,而且昨晚虽说在家和贼人厮杀,万想不到一战之后,便成了有家难归。此时身上分文未带,又不愿向邻居村人们借贷,自己此后又往何处存身呢?他一个人闷闷地坐在旷野地上,只是发愣。 后来他决定了一个办法,便是以先找妹子再找叔父为第一要着,但妹子到哪里去了呢?他只有从几家至亲那里找去。但那家亲戚却住在湖南巴陵县,此去足有数百里路程,自己资斧断绝,怎样上路?又一想,大丈夫还怕饿死不成?于是,一路上就以变卖一身所有的衣服、零件作为盘费,开始他的旅程。到最后,竟至出卖那口单刀来求一饱。志精一在路上越走越没有钱,住不起客店,只好找个古庙甚至山洞、岩窟或是人家茅檐下过宿。 时间既值隆冬,心中又是说不尽的愁忿忧念。精一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也算得是娇生惯养的小康之户,焉能受此苦楚?而且一路行来,又走错了路。本来从萍乡到醴陵,入了湖南省境,最好是奔浏阳,再从大路奔长沙,经湘阴,直到巴陵。他偏贪走小路,反而向大冈、安山一带走了回头路,一转二转,山径难认,竟绕到莫阜山北,通城、蒲圻之间去,巴陵愈来愈远。 这一天朔风扑面,大雪飘空,整整下了一日一夜。所行都是荒野,那种凛冽的寒风和扑面的冰雪,连气都透不过来。精一早因长途饥寒劳瘁,积成疾病,仗着一身武功,尚能支持。这次在枯庙里殿角下躺了二十四小时,粒米滴水未曾沾唇,早已冻饿难忍,所有以前所受的风寒劳倦,便一齐待时而发,他自己还不知道。在庙里待了一昼夜,大雪越下越大,一座破庙大院子早已铺满了尺余厚的积雪。 雪仍是下个不住,精一腹内早空,一想如此大雪,在这四无人烟的枯庙里,等到哪天才能出头?说不得,只好咬牙冲出庙门,冒寒向北走去。从清晨走到晚,勉勉强强走了十几里路,早已筋疲力尽,想要找个人家讨些水饭,可是望到前面,不但没有人家,只见白茫茫一片水光,原来竟跑到湘北的黄盖湖来了。 精一满心失望,心说:这一次真到了日暮途穷了!然而还想鼓起余勇,拼命地沿湖奔去。那水边的风雪,更别提多么凶猛,直吹得整个身躯摇摇欲倒。又勉强走了半日,眼见冻云四合,天将就暮,北风愈劲。精一咬紧牙关,运足内功,向前奔去。只想找到一家村舍,偏偏走到鸭关矶的北面来了。那地方背倚大江,只有几家渔户,这大雪天,谁也关上门不愿出来。精一行到此处,真是一丝余力都没有了,只觉一阵头晕心恶,站立不住,翻身栽倒在地,但心里还明白,心说:这样躺在江边上不是更糟吗?于是从深雪里向村里一步步地爬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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