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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姚令公书


  月日,左拾遗张九龄谨奏记紫微令梁公阁下:公登庙堂运天下者久矣。人之情伪,事之得失,所更多矣,非曲学之说,小子之虑,所能损益,亦已明矣。然而意有不尽未可息,区区之怀,或以见容,亦犹用九九之术,以此道也,忍弃之乎?今君侯秉天下之钧,为圣朝之佐,大见信用,渴日太平,千载一时,胡可遇也?而君侯既遇非常之主,已践难得之机,加以明若镜中,运如掌上,有形必察,无往不臻,朝暮羲、轩之时,何云伊、吕而已?际会易失,功业垂成。而举朝之众倾心,前人之弊未尽,往往拟议,愚用惜焉。

  何者?任人当才,为政大体,与之共理,无出此途。而曩之用才,非无知人之鉴;其所以失,溺在缘情之举。夫见势则附,俗人之所能也;与不妄受。志士之所难也。君侯察其苟附,及不轻受,就而厚之,因而用之,则禽息之首,为知己而必碎;豫让之身,感国士而能漆。至于合如市道,廉公之门客虚盈;势比雀罗,廷尉之交情贵贱。

  初则许之以死殉,体面俱柔;终迺背之而饱飞,身名已遂:小人恒态,不可不察。自君侯职相国之重,持用人之权,而浅中弱植之徒,已延颈企踵而至,谄亲戚以求誉,媚宾客以取容,情结笑言,听机羽翼。万事至广,千变难知,其闲岂不有才?所失在于无耻。君侯或弃其所短,收其所长,人且不知深,旨之若斯,便谓尽私于此辈。其有议者,则曰不识宰相,无以得迁,不因交游,无以求进,明主在上,君侯为相,安得此言,犹出其口?某所以为君侯至惜也。且人可诚感,难可户说,为君侯之计,谢媒介之徒,即虽有所长,一皆沮抑,专谋选众之举,息彼讪上之失,祸生有胎,亦不可忽。

  呜呼!古人有言:“御寒莫若重裘,止谤莫如自修。”修之至极,何谤不息?勿曰无客,其祸将大。夫长才广度,珠潜璧匿,无先容以求达,虽后时而自宁。今岂无之?何近何远?但问于其类,人焉瘦哉?虽不识之,有何不可?是知女不私人,可以为妇矣;士不苟进,可以为臣矣:此君侯之度内耳,安用小人之说为?固知山藏海纳,言之无咎,下情上通,气用和洽,是以不敢默默而已也。愿无以人故而废其言,以伤君侯之明,此至原也,幸甚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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