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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府《不羁集》序


  吾言吾志之谓诗,言之工,足以伸吾志。言之不工,亦不失吾志之所存。乃旁有人焉,必欲进之古人之域。曰:“诗有格也,有式也。于是别世代之升降,权声律之高下,分体制之正变,范围之,勿使逸出矩矱绳尺之外,于古人则合矣。是岂吾言志之初心哉,且诗亦何常格之有?《豳》之诗不同乎二《南》;郑卫之诗,不同乎唐魏;周《颂》简而鲁《颂》繁;《大雅》多乐而《小雅》多怨,亦各言其志焉而已。唐以赋诗取士,作者期见收于有司,若射之志于彀。故于诗有格,有式,有例,有密旨,有秘术,有主客之图,无异揣摹捭阖之学。今也不然,仕乎朝者,赓扬盛际;归乎田者,歌咏太平。既无得失之患存于中,而何格式之限,此吴江沈明府《不羁集》之所由作也。

  君壮年举进士,出宰西陲,不屑治簿书,折腰屈膝于大吏,遂引归,所居背郭,渔村蟹舍相望。予尝过焉,白花红蓼,水及于读书之床,而君吟咏不辍。久之,辑其前后诗稿,属予序而传之同好。君之诗,好盘硬语,耻蹈摹仿之迹,时而纵横,时而渊奥,一畅其志之所欲言,今海内之士。方以南宋杨范陆诸人为师,流入纤缛滑利之习,君独以涩体孤行其间,虽众非之而不顾,可谓有志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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