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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代廷试进士策问三首


  △策问一

  朕有志于卑汉唐之治,而欲比迹于唐虞三代之盛。故于书无所不学,而通其意;于天下之事无所不讲,而极其本末。于人之材,长养成就之者甚厚,求而用之者甚至;于民之务,忧勤思念者甚详,抚而绥之者甚力。患风俗之敝也,正己以先百姓,而明于教示;患政理之陋也,稽古以定制度,而谨于持循。欲斥大疆土也,劳于经武;欲怀附夷狄也,广于推恩。人之所欲者不敢违,人之所恶者不敢强;赏不敢以喜而滥,刑不敢以怒而淫。群臣之进对者,夕请而朝见之;四方之奏事者,旦入而暮报之。未尝有声色之娱,未尝有畋游之好。不营宫室,不崇苑囿。衣服饮食,取具而已。兢兢业业,不敢暇逸,日慎一日,十有六年于兹矣。

  惟先圣王之烈,虽自视欿然,察其用心,如朕者亦可以无憾矣。然古之大有为之君,必有大效于天下,至于小能小善,亦各有小补焉。奚独至于朕也,意弥笃而功未见于人,行弥励而德未见于世。岂所谓是者非欤?所谓能者否欤?抑所行者为可止欤?所舍者为可用欤?将在位者奉承法令,苟为空文而不务究宣朕意欤?意者今去古远,先王之政不可以复欤?凡朕之所为由前者,其失安在?宜于今者,先后施设,其要如何?唐虞三代之所以成功德者,孰近于今,可推而行之?汉唐之卑者,孰存于今,可革而去之?其悉心以对,朕将自择。

  △策问二

  夫有《二南》之化,则有《羔羊》之大夫,《兔罝》之士,《汉广》之女。其成人之材,则见于《思齐》;其成物之性,则见于《行苇》。盖王者之治,由近及远,其效如此,何其风俗美而流泽深也。今朕躬礼义以先天下,恐其未喻也,崇庠序以导之,縻〈一作靡〉爵赏以劝之。患其未从也,以政率之,以威董之,可谓尽心矣。然朝廷之臣,未能有素丝之节,正直之行;中林之士,未能有慎独之心;女子之谊,未能有翘翘之绝。况于有德有造,成人之材,牛羊勿践,遂物之性,可望其仿佛乎?朕于士民,惫精刻〈一作克〉意,以待其善,而天下靡靡,便文苟偷而已,何其习之难变也。

  夫先王之教,其本岂易于身先之?其具岂易于崇庠序、縻爵赏、修政刑以将之?与今之所务者同也。然以今方古,违从之效异,何也?岂今之所知者不明,所尚者不审欤?抑人散久矣,不可以复化欤?子大夫待问于廷,其以经对。

  △策问三

  朕获承祖考,惧德不明,故小大之事,躬亲省决,以夜继日,不敢自暇,而政未加善;侧身践行,兢兢业业,不敢自逸,为天下先,而俗未加厚;崇庠序之化,信赏罚之法,以开导,而士未加励;悯农惠商,补其乏阙,除其疾苦,以劝助,而民未加富。砺器械,教士卒,所以经营之者甚具,而武事未立也;定制度,正官号,所以弥纶之者至备,而文治未洽也。至于百工未昭,彝伦未叙,四民未尽得其职,万物未尽遂其性。中国之势,或诎于夷狄;九州之地,未一于旧服。是一皆戾古。岂朕之不敏,所知者非其要,所由者失其统欤?抑群臣之在事者不称其任,不能辅朕欤?将乖缪之习久,更革损益之始,其功难见欤?朕之待物者,未尝不以诚,而下之应上者,皆文具而已,是何故也?意朕之所为,与古之所以致治者无异,而其效之不同,何也?二帝、三王、秦汉以来,迄于唐及五代,虽功德有间,然其所以治且昌,与夫所以衰乱失之者,其迹可考,其原必有在。方其治且昌也,所由之路,末本先后,其一致欤?抑有殊也?其衰乱失之也,浸渐积累,所以致之,一揆而已耶?抑不然也?知古今,明治乱,子大夫之职也。其具著于篇,朕将亲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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