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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斋志


  醉李贝仲琚,自幼颖悟,长有奇气,而于诗书无所不读,求天下未见书如不及,题其室曰“读书”。自课早读若千万言,暮记诵若千万言,盖出则于书少辍,入室则又手披而口吟矣,妻子责不理产及不能废居居邑,则曰我业盖是。仲琚于书,其类若是。而余最号不善读书者也,性未能寡欲,其读也不能静且颛,即颛又性猝急苟且,开即亟涉欲竟为,常恨自课不能如仲琚。而仲琚求余文以志室,亡乃左乎重违其志,则曰:

  “自瞽儒之说有皋夔无书可读,而天下之学几废,不知河雒之文、天下之至书也。《帝典》以前,有皇坟之书,大道所寄,善读者称左史倚相断自唐、虞以下,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其炳然见于书,与二曜齐明不能灭也。前圣既往,后圣复起,《易》也《诗》也《书》也《礼》《乐》《春秋》也,皆圣人之书也。善读《易》者以知来,善读《书》者以辨事,善读《诗》者以正性,善读《春秋》者以知往,善读《礼》《乐》者以制行和德,圣人其无馀蕴矣。学者幸而有圣人之书可读,则圣人之蕴在我、不在圣人。然有不幸诂训之溺,词章之隆也,异端小道之乱也。吁!此非书之罪也,读书而不彻其蕴之罪也。读书而不彻其蕴,则瞽儒之说胜也已。砍轮扁有告于齐之君者曰:‘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以受之于臣。行年七十,老于砍轮’,古之人与其不传者死矣。君子之所读其糟粕已矣!吁!兹非瞽儒之论也,读书而无有彻其蕴之病也。仲琚读书二十年,其于圣人之蕴彻矣,盈箱牵架者可以忘矣。若余之不善读,于扁方有愧焉。韩非子曰‘慧者不以藏契书策,知者不以言语诏’,予愿学而未能。孟轲氏曰‘以友天下之士为未足,读其书以尚友乎古之书’,仲琚其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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